“清、清浅姑娘不必如此。”他有些紧张地道,“晚学去岁中举,这点银钱还是能出得起。”
这人真有意思,经历过半夜撞鬼、胳膊上莫名被挠出伤来,依旧那般泰然自若,养气功夫不是一般的好。然而这会她只不过是凑近了些,他居然就破功了么?
花清浅更加来了兴趣,逗他道:“哎呀,我知道举人老爷年少有钱,可我这里规矩就是如此——”
“长相合我胃口的,一律不收钱,不论男子女子,都不收,乞丐王爷都不收,举人老爷也一样。你来求我帮忙,就得守我规矩,对吧。”
她刻意凑得更近,直接将银子塞回他怀里,冰凉的手指划过他手臂,他一个激灵,正要抽回手,却发现那道黑气萦绕的血痕已经结痂——原来她是为了给他治伤。
东方容楚拗不过她,只好收回银两,垂眸对上她浓长眼睫下颇含兴味的目光,又连忙看向别处,无奈开口。
“多谢姑娘为我治伤。姑娘不必叫我举人老爷,敝姓东方,唤我东方即可。”
“好的,东方。”花清浅适可而止,没再逗他,正经了点说道:
“你连着两晚都没睡好,现下一定神思劳顿,先去隔壁卧房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放心,我这屋子都带有结界,什么邪物都进不来,你可以睡上很安稳的一觉。”
东方容楚再次朝她拱手:“多谢姑娘。”
花清浅送他去卧房,顺带关好了门,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对着门口说了句:“专管亡魂的孔雀族就在此地,你若不老实听我的,我保证你下一刻就魂飞魄散。”
“——还不速速现身?”
随着她话音落地,门口一个女子的身形逐渐显现,她黑发蓬乱,表情有些狰狞,目光却是可怜兮兮的。花清浅朝她勾了勾手指,她便乖乖在她身后回到正厅。
此时吕浮白正好煮完粥端过来,香气飘散满屋,花清浅期待地舔舔嘴唇,催动一道灵力送入玉京子房中,叫他起床吃饭。
玉京子化形不久,蛇性大于人性,天一冷就想睡觉。他打着哈欠来到正厅,乍然看到飘在天花板上的女子黑影,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这是鬼。”花清浅吹着气喝了口粥,满足地眯起眼:“还是一只喜欢趴在书箱上边、勾引俊俏书生的厉鬼。”
玉京子打了个哆嗦。
“怕什么,你又不是那书生。”花清浅看他一眼,“你也没人家那么俊俏。”
说起俊俏,玉京子就不服气了:“谁呀,能比我人形还俊?”
“人家书生去歇息了,明日叫你见识一下,俊不俊自有分晓。”花清浅笑道。
吕浮白听着她略带炫耀的语气,心中忽然一沉,放下碗定定地看着她。花清浅没注意他,刚才两人不在,她便跟他们转述了东方容楚的事,其实也不复杂,就是典型的撞鬼而已。
“东方撞上的这只鬼,就是在咱们头顶盘旋的这位。”花清浅说道,“玉京子,你看她熟不熟悉?之前夜里穿行的那支冥婚纸人,迎的新娘子就是她。”
有孔雀王世子在此,这只厉鬼丝毫不敢作乱,老老实实坐在三人对面,主动开始交代事情起因。
她原是本地农户的女儿,叫做二丫,生前便随了爹娘老实巴交的性子,一朝暴病而亡,仍是老实巴交地在阴间做鬼。要不是叔父收了黑心钱,将她跟别人配了冥婚,她如今估计还在安安分分等着投胎。
“我那叔父真不是人,给我安排的那男的好胖,又胖又丑,眼睛睁着跟闭着一样,而且、而且他还笨,猪都比他聪明好多!怪道他家里那么有钱,却到死都没娶成媳妇呢!”
二丫说到这里很是委屈,花清浅设身处地想了想,也觉得她该委屈。
“那堆纸人强行把我从阴间扯上来,要配冥婚,我不想与那男的成亲,也不想洞房,他却硬要绑着我洞房,我就、我就变成厉鬼,把他吃了。”
擅自吞人魂魄不对,但花清浅懒得追究这个。她转向孔雀世子,看他似乎也没什么意见,便接着问道:
“先不管那男的如何,这东方书生是怎么回事?你看上他做你的夫君了?”
“当然不是!”二丫大声嚷嚷着,“阳间女子才想要什么夫君,好不容易做了鬼,我谁也不想嫁!只是我们做厉鬼的,都需要点阳气来稳固魂魄,不然控制不住凶性,容易失去神智,随意杀人。”
“东方容楚是童子身,他身上的阳气香得很,又这么年轻就中了举,可见是个聪明的,更别提他还长得那么俊……我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子,就想取他的元阳。”
花清浅似笑非笑:“你这主意不错呀,怎么没成呢?”
“我也不知道,这怎么就不成呢?”二丫当真有些费解地抬头,“姑娘你说,我长得也不差吧,东方容楚怎么就这么嫌弃我,是他们读书人都这样吗?还是光他一个这么正经?”
花清浅说道:“像东方这样骨子里正经的读书人,恐怕还真稀罕。”
“那我就不要他了,我换一个目标。”二丫干脆道,“元阳嘛,只要是长得好看的读书人就行,我不挑的。”
她一个厉鬼,要谋取凡人元阳,居然敢这么堂而皇之地讲出来,花清浅不知道该说她老实,还是该说她嚣张,有些好笑地提醒她:
“害了东方一个还不够,你还要去祸害多少人?我告诉你,东方天命不俗,日后有大造化。他今日求到我这里来,我若顺势把你灭了,看在东方的面子上,天道一定会狠狠记我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