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邪魔吓人的事,算你歪打正着,我就不怪你了。但有外人在,你好歹注意一下。”她戳了戳他翘起的蛇尾,姣美的面庞满是无奈,“如果现在进来的人是东方,看见你这样大变活蛇,保不齐要被你吓死。”
吕浮白跟在她后面进来,听到“外人”两字,心头气闷旋即一疏。
“蛇又如何,我又不去咬他,也不害他,哪里吓人?”玉京子愤慨地道:“再说了,你我都是蛇族,你日后要跟他在一处,少不了要暴露身份的。难道你还要骗他一辈子?”
花清浅瞪他一眼:“这怎么能叫骗呢?!现在我俩八字还没一撇,他能不能接受蛇妖还两说,要是把他吓跑了,谁来赔我一个这么俊的书生?”
“凡人爱上狐妖、花妖、兔精的都有,蛇妖怎么了,有那么吓人吗?”玉京子很响亮地发出嘶嘶声,“那书生要真能被吓跑,那他还不如话本里的许仙。”
“就算是许仙,第一次知道白娘子是蛇妖的时候,他不也晕过去了?凡人很脆弱的。”花清浅总结道:
“再说,咱们蛇族跟那些狐貍、兔子真不能比。人家原形毛茸茸的,长得就比较可爱,哪像咱们一身鳞片又冰又硬,凡人见了只会跟那两只山雀一样吓得半死。”
“可你原形就很好看。”
花清浅撇撇嘴:“你是蛇族,才会这么觉得。”
“我也觉得你原形很好看。”吕浮白冷不丁插话道。
“啊,多谢世子殿下给我面子。”他这一句有些突兀,不过花清浅很快反应了过来,朝他感激一笑,手上催动灵力,把火炉边烤的几颗板栗送到他身前,“这栗子挺甜,世子尝尝?”
他不过说了句实话,她实在不用这么客气。吕浮白微微垂眸,但还是接过了栗子。
还了人情,花清浅收回视线,开始干正事。
她从袖中掏出一块鹅卵石大小的水晶,将之固定在空中,指尖朝着两端轻巧一勾,水晶左右两面便抽出两根稍粗的丝线,同时本体缩小,等那两根丝线末端连在一起、又互相缠绕出精美的纹路,变成一串吊坠,水晶本体也变得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与相连的水晶链浑然一体,闪烁着温润的蓝光。
“你在做挂坠?”玉京子看着她的动作,好奇问道,“要送给谁?”
“除了东方,还能有谁。”花清浅一面回答,手上掐的法诀也没停,持续向水晶中注入灵力,吕浮白认了出来,她在往里面封印术法。
一道防御型的水系术法,与她从前送给神君那枚水晶里的一模一样。
灵力注入完毕,花清浅将吊坠拿在指间把玩,也想起了从前:“说起来,我上一次做这种小玩意,还是在蛇谷的时候。”
她一旦对别人起了心思,就喜欢做这种小东西送人。然而在妖尊苍御峻身边时,她总被他的言行气得冒火,没心情做这些;
之后遇见赵刑西,太小的东西又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意——她以为会与赵刑西白头偕老,以为他们还会有很多的时间,于是花了太久去准备一场分量巨大的惊喜,可世事无常,他还没有看到这份惊喜,就先与她分开了。
花清浅注视着剔透的水晶,像是透过吊坠看到了神界的重明宫,有些恍惚地说道:
“你可能不记得了,那时咱们一起收集凤凰神君的资料,发现他几乎日日都往最危险的地方去,带领天界扫平邪祟、荡清魔头。”
“你觉得他好威风,我也觉得他威风,但更担心他受伤,就用灵力封了道防御术法在水晶里送给他,不奢望能叫他后顾无忧,好歹叫我自己安心些。”
“我从咱们西谷的洞府挑了好久,挑出来一块最大、最漂亮,跟我防御术法最相容的一块水晶石,为了保证一次成功,不伤水晶,我还在别的石头里练习了好多次,每日都是耗空灵力才停手。”
那块以道歉为名送上的水晶,背后居然也藏着这么多心思,吕浮白却是如今才知道。
心底迎来新一轮的细密疼痛,他呼吸渐重,深深望进她的眼底,她眸中有释然,有怀念,曾经对神君那份执着的爱慕却如潮水一般,来时汹汹,去时也退得干干净净。
“后来呢?”玉京子听得有些入迷,扭过身子问道。
花清浅敲了下水晶吊坠,语气满不在乎:“后来他没戴呗。想来也是,我那样浅薄的灵力,怎么能入神君法眼?”
“不是的。”吕浮白忍不住低哑出声,“他没有糟践你的心意,他没有把水晶石戴在身上,是因为······他舍不得。”
她注入水晶石的防御术法十分灵敏,他怕在战场上不小心就会被触发,于是珍而重之藏在了山巢里,每日都能看得见的安全地方。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世子你太不会找借口了吧。”玉京子将身子绞得更紧了点,“要说那块水晶太丑,神君是不想戴在身上招摇过市,那还说得通。”
吕浮白欲要解释,花清浅却懒得再听:“他怎么想无所谓,反正我早就放手了。”
“是,你放手了。”吕浮白近乎无力地看着她,“那他呢?”
花清浅无辜抬头:“啊?”
“你说不要他,就不要了,那他怎么办?”
她这才听懂他说的是傅玄,尴尬一笑:“他、他自然是接着做他大道无情的神君啊。”
“他已对你生情——”
“不可能的。”
“他的确已对你生情。神君挚爱蛇妖花清浅,自她亡故,五十年来生不如死,鸟族皆知,你再不承认也是无用。”吕浮白不再由着她逃避,他死死盯着她的眼底,近乎逼迫地道:“他做不回那个大道无情的神君了,你要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