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盘外招,听神君语气如此不悦,难道是玉京子做的石棍?
花清浅有点费解,心道他就加了一点小小的机关,那也算盘外招?那他这纸鸟呢,难道就不算盘外招?
无论如何,既然傅玄不待见,她还是得跟那棍子撇清关系,尽量维护一下形象。
“神君,那石棍是玉京子做的啊,可不是我的意思。那个伞尖化刀的机关更不是我想的,说实话,我也觉得捅竹林客那一下有点重了,虽然他活该吧,但是我心里真的很同情他,咳咳……”
她一边胡言乱语,一边抬起头,透过睫毛偷偷瞥向傅玄。
他显然一眼看穿她的狡辩,不赞同地回望过来,严肃时他的眉目那样疏冷,花清浅却硬是在其中寻到了一丝宠溺。
究竟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晕晕乎乎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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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以前,花清浅也曾发出这样的困惑。
那年她修炼初成,神牌加身,时刻沐浴着众蛇羡慕嫉妒的目光,简直春风得意到了极致。
某日蛇□□虺忽然登门,先前他妹妹丹梁已因神牌与花清浅闹翻,但他还是神色如常,对她颇为亲近。
从小到大,相比于蛇王身份,花清浅对丹虺的印象更多是“丹梁的哥哥”,还没那么讨厌他。因此,无论他说什么废话,她都出于礼貌静静听着:
“……丹梁就是被我们惯坏了,她也不是真想偷你的神牌,只是对神界太过向往,想借用一下而已。你们这么多年的好友,不要因为这点小事生了罅隙嘛。”
花清浅听进去了这番废话,还认真点点头。
“我晓得的。”她说,“丹梁和玉京子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真生她的气?只要她来跟我道个歉,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说完最后一句,却发现丹虺直勾勾地盯着她胸前看,眼神跟凡间酒肆的登徒子没什么区别,顿时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丹虺笑着说道:“你别这么紧张嘛,我又不会吃人。”他眨眨眼睛,又道:“不对,我吃过人,但我不会吃蛇。”
花清浅没吃过人,她挺喜欢凡人的。她觉得吃人很恶心,丹虺的幽默很无趣,但还是给面子扯了扯嘴角。
“仙界不是不许我们吃人么?”
“偶尔一次,仙界管不到……不说这个了,我只是在想,你一百岁了,这少君之位也该定下了。”丹虺道。花清浅一下子精神起来,竖着耳朵听他继续慢悠悠地吐字:
“咱们蛇谷附近已多日不见雨水,万里无云,烈日直射得土地干裂,你应该也清楚吧?再这样下去,灵雾散开,灵土流失,没有灵植,蛇谷的猎物越来越少,咱们就没吃的了。”
花清浅道:“蛇谷大旱是灭顶之灾,每条蛇都清楚。而能控制一方水土,这背后必定是某位上神所为,我只是不清楚,我们蛇族究竟惹了哪位上神。”
丹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有了神牌就是不一样,我们清浅对神界都这么熟了。”
“这跟神牌有什么关系?”花清浅疑惑道,“这是我在《鸿蒙序曲》里看的,这书在凡人修士中很是流行,你没看过吗?”
丹虺估计是没看过。他尴尬咳嗽几声,说回正题:
“你猜得不错,我们蛇族确实得罪了一位上神——但据我所知,惹事的这条蛇不是别人,正是你母亲。”
丹虺已经化蛟,对天气很是敏感。早在本月上旬,他就发现蛇谷天气不对,立刻去找了相熟的海龙,想请对方相助下一场雨,但那海龙却是连连推脱,声称自己有心无力。
事关蛇谷,丹虺刨根问底,那海龙终于透露出一些讯息:原来是有一位九重天的上神对蛇谷发难,这位上神沉睡了一百年,沉睡前似正与香染蛇君有些恩怨,现在上神寻不到香染,便迁怒到了蛇谷头上。
“那上神以为蛇谷窝藏了香染神君,正威逼我们交人。”丹虺说道,“不然的话,就要蛇谷久旱十年。”
花清浅分外冷静地看着他,问道:“蛇王想我怎么做?”
丹虺叹了口气,“我族自古依附仙界,但地位一直不高,若那位上神真要灭我们一族,仙界恐怕也只会坐视不理。如今之计,只有我们自己找到那位上神,求上神改变主意了。”
蛇族地位确实低微,他作为蛇王也上不得神界,于是花清浅脖子上的神牌,竟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最近蛇谷的风言风语,你应该也听到了。不少蛇都觉得香染不堪为蛇君,要夺了你的少君之位……”
“为你说话的只有我一个,长老们都觉得我在偏袒你,不同意让你成为少君。但若你能使全族躲过此劫,那些长老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清浅,你今日摆平那位上神,明日我就能封你为少君。”
花清浅听他说完,点了点头:“我愿意为蛇君分忧。只有一事我不确定,还需问尊上一句。”
“你问。”
“对我母亲的那些诋毁造谣,是尊上亲自传出去的,还是由竹家青蛇传出去的?”
丹虺自己说的,他去找海龙是本月上旬,神牌现身,对香染蛇君的诋毁流言正巧也始于本月上旬,其中要是没鬼,花清浅能把名字倒过来写。
她冷不丁问出这一句,丹虺还真愣了一下,开口欲要解释,花清浅却没给他搪塞的机会,又弯起一抹笑道:
“是我想多了,尊上如今主动助我登少君位,又怎会想害我呢?哎呀,我口不择言,还请尊上看在我年纪小的份上,不要与我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