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人桌边,放着半篮霖黄果,这种橙黄的果子降雨而生,口感脆甜,确实是地禾角最佳的替代品。
已经吃过霖黄果,她或许早就不需要地禾角了。
吕浮白看着手里那袋地禾角,觉得他从头到脚都像这些费尽气力、却没什么用处的果子。
风尘仆仆,既拙且苦,终究是,不合时宜。
-
成为状元娘子的美梦眼看就要成真,花清浅兴高采烈,回到客栈,一关上房门,她便打发玉京子今后自己玩去,她要和东方容楚两人单独相处。
玉京子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别不高兴嘛,你这样想,东方他知道好多家秘制点心居,以后我给你多带点点心回来,怎么样?”
“我就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吃吗?”
花清浅支支吾吾,不敢说不能,也不想说能。
“那书生有什么好的,把你迷成这样!”玉京子算是看透了,当下大声抱怨:“还说他心悦于你,哼,等他知道你是蛇妖,看他心里还能不能悦得起来。”
“你小子给我适可而止啊——”花清浅刚要发作,却听门外传来一道儒雅的声音:
“我知道清浅是蛇妖。”
是东方容楚!
花清浅傻乎乎地与玉京子大眼瞪小眼,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手指一勾,隔空打开门,对上东方容楚隐隐藏着笑意的视线。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语无伦次地问,“难道是我哪次没注意,在你面前露出了蛇尾巴?”
东方容楚摇了摇头,仍站在门口说道:“是在五门峡的那一夜,你们在我房门外说话,言语之间提到山神、狐妖等事。我本无意偷听,可玉公子的声音实在太大,我想要提醒他的时候,他已经说到了你们的身份……”
五门峡客栈上房收费那么贵,隔音居然这么差!花清浅想斥资给那间客栈加厚墙壁,又恨自己没有及时设立结界,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看着她纠结悔恨的神色,东方容楚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问了句:“我能进来吗?”
“当然能啦。”花清浅叹了口气,指使玉京子出去把门带上,“除非你被我的身份吓破了胆,被老和尚教唆去当和尚,再眼睁睁看着我被镇在雷峰塔下。”
东方容楚听出她在说白蛇传的故事,耐心道:“我心悦于你,当然不会被你吓破胆。”
他话音未落,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灵光闪烁,花清浅忽然在原地变成一条花蛇,蛇口大张,亮出四颗尖尖的小獠牙,闪电般朝他面前扑来!
东方容楚一动也不动,任由花清浅的獠牙往他鼻子上撞。
没想到他不闪不躲,花清浅在最后一刻差点没收住力,蛇首挨了一下他的下巴,整条蛇失去方向,掉进他怀里。
“嗷!”她发出一声痛嚎,“你这人真是的,看见蛇怎么不躲啊!”
东方容楚无奈地看着她:“我要是躲了,你会不会认定我接受不了你是蛇妖,从此再也不见我,无论我解释什么,你都不会听?”
“这个……呃,可能,会吧。”她在他腿上盘好,心虚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不是,你一个凡人,怎么也会读心术啊,跟神君一样!”
“我不会读心术。只是与你相处至今,对你的心性好歹也能知晓一二。”她看着放肆又机灵,其实在感情上胆小得很,一旦苗头不对,立刻会掉头就跑。
东方容楚心知肚明,给她揉揉冰凉的蛇脑袋,缓声问道:“不过,神君是谁?”
“什、什么神君?”
“你刚才以为我会读心术,说我‘跟神君一样’。这个神君,是谁?”
“就是一个神仙,没、没什么的。”
见她不想多说,东方容楚也不勉强,转而从袖中拿出一个银色的小锦盒,递到她面前。
“我今晚来找你,是想送你这个。”
花清浅用尾巴打开盒盖,昏暗的房间里顿时一亮,锦盒里面原来是一块美玉,将如豆的烛光折射出千百倍明丽却不夺目的色彩。
“这是月光珠玉,相传能给人好运,护人平安。”她对人间玉石没有研究,东方容楚柔声解释道,“我父母以前做玉料生意,他们去世得早,没有别的积蓄,就把这块玉当作家传留给了我,叫我送给心上人当彩礼。”
这块玉石没什么繁复的造型,也没有点缀额外的宝石,只是通体毫无瑕疵,在烛光下稍微明亮一点而已。
所谓护人平安之说,大约也过于夸张,花清浅看得清楚,玉石上缠绕的灵气很淡很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凡间,这块玉或许价值连城,然而与她从前在蛇谷、天界收集的宝物相比,这块玉什么都不是,甚至连西陆妖尊送她的那些东西也比不上。
可她就是着了魔一般地想要。
“不,不行。”她失神了片刻,还是控制住自己说道,“这块玉是你爹娘给你的念想,我如何能要。”
“你给我的那块水晶——”
“那是我随手做的,一点也不贵重。”她态度坚决地躲开他的手,“我们妖族最讲究心意相等,我还没有对你这么用心,受不起这样贵重的礼物,不然就是道义有损,天道不答应的。”
东方容楚失笑:“天道连这个都管?”
“那当然,天道管得可宽了。我跟你说,玉京子其实不是我弟弟,他是我救回来的朋友,天道差点都不让我救他……”
夜色已深,两人如今毕竟未婚未嫁,东方容楚坚持要回他的上房歇息,花清浅只好从他膝上下来,变回人形,把他送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