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设了结界,其他人听不到。”
梧桐殿殿门深锁,里面不时传出几声低哑的“乖”与少女似泣似嗔的嘤咛,似乎是教学小有所成,端的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番外
【如果邪魔荡清】
花清浅在长生界山巢吃了睡,睡了吃,但整日神情恹恹,因此甚至还瘦了。
除了荡涤邪魔之外,傅玄全部时间都用来陪她,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烦躁,却又无计可施。
“丹虺已经死了。”这日他谨慎地挑起话题,想着她知道这个好消息大抵会高兴一点,却见她皱起眉毛,问了句:“确定死透了么?”
他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耐心地答:“我亲手行的刑。”
“……”花清浅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不说话了。
自从玉京子死去,她的心思便一直漂浮在湿润的云端,傅玄心疼她,却不知如何哄她开心——她在刻意压抑自己,仿佛在自我惩罚,不拿到玉京子魂片她就不配笑一笑,他一切安慰、开解都像是说进了棉花里,意思是她根本不听。
她不再关心蛇王之位,只有说起玉京子相关的事,才会理他一理,于是他接着说下去:“这几日作乱的邪魔都已封印,青逸山太平,可以去取魂片了。”
她眼睛发亮地望过来,说:“现在就去!”
“现在孔雀族还在歇息。”他示意她看一看天色,“清浅,不要着急。”
在神霄玉清和岐深的倾情建议下,他在日常已经注意收敛了说教的口吻,但花清浅还是露出一副瑟缩神情。
她装得有点明显了,因为之前她也没有这样小心怯懦过。
小花蛇从来就不是那种循规蹈矩、一被训就老实的弟子。她生性机灵,被傅玄纵容惯了,更是无法无天,连他厉喝都不怎么怕,如今却因为一句温和的提醒缩得像只鹌鹑。
更要命的是,傅玄有些摸不准她这假装里有几分真意:近些天来,她好像在以这种方式故意疏远着他,好似他们只是一对单纯师徒,她对他只有单纯的崇敬与惧怕。
好似他们之间那点温情荡然无存,她只是迫于凤凰神君的威势才屈居这里,她其实不再想要他。
她不想再要他。
傅玄看着她低垂下去的小脸,心里远比她更惶恐,下意识脱口而出:“现在就去,也可以。”
可怜那老孔雀吕简,被扰了清梦不说,诚惶诚恐从洞里爬出来,迎面被凤凰神君吓得尾巴一抖。
“大明王。”傅玄侧身,让他看到一旁的花清浅,“这是我的——”
他原本想说“这是我的人”,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用一个词来概括,这种说法便有种别样的亲密,他会在心里反复品尝这样的亲密,然后偷偷欢喜好久。
可花清浅截住了他的话头:“我是神君半道收的弟子。”
她单方面将他们钉死在师徒之谊。
傅玄茫然地望着她,终于不能再粉饰太平,舌尖尝到一片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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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子的魂片十分普通,就像是西谷随处可见的石层,可花清浅捧着那块魂片,却如获至宝,不住向傅玄与吕简道谢。
傅玄心里五味杂陈,倒是吕简自觉受不住神君弟子隆重谢意,忙说无妨,还主动提出招待二人用早膳。
花清浅听他将孔雀族的早点吹得天花乱坠,也起了些兴致似的,朝傅玄扬起小脸,说道:“我想吃他说的那个雀尾酥。”
许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语气这么软和,主动同他拉近距离。傅玄兀地看向她,眸中是纯粹的欣喜,她冰凉的蛇鳞险些被他不加掩饰散发出的热量烘暖。
“真的么?”他小心翼翼地轻声问,仿佛生怕惊吓到了她似的,“你饿了?我们就在此用膳——”
花清浅得寸进尺:“我想吃你亲手做的。”
哪家正常徒弟会闹着要吃师尊亲手做的饭?吕简觉得眼前情景有一丝诡异,转眼一看傅玄习以为常欣然答应的模样,又觉得还是自己见识少了。
然而半个时辰之后,傅玄捧着一盘新鲜出炉、蜜汁丰富的雀尾酥回来,见到原地坐着的花清浅,先前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忽然紧抿成一条直线。
难道神君他老人家现在才反应过来,不该为了爱徒的一句话下厨?大明王暗暗纳闷,看在花清浅之前彬彬有礼的份上,开口想为她说几句话:
“神君,您这徒弟安静下来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您当年的风采……”
“那是具傀儡。”傅玄打断他。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具傀儡果真不再维持人形,化作一截树枝掉在地上。吕简大吃一惊:“那小花蛇傀儡术居然如此高超!真不愧是神君座下——”
傅玄听不下去他真心实意的赞叹,他放下雀尾酥,一面发动神识寻她踪迹,一面冷冷道:“她不是我弟子。”
“啊?”
“她是与我两情相悦的正缘。”
吕简倒抽一口冷气,这才想起天界传闻里求偶神君的小花蛇,难道那条蛇就是花清浅?方才两人的模样实在不像是花清浅单方面痴缠,是以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很快找到小花蛇身上纸鸟的位置,傅玄没空理会吕简的请罪,虚空中一个手诀便隐去了身形。
花清浅在凡间,他尾随在她身后,看她拿着魂片到处求助大能,有些不知所措。
她显然已经受够了他的告诫,不管不顾,就是要玉京子活着。他若再关着她,只会适得其反,神霄玉清出主意说,要多给她些自由。
“还有一事,千万别在这时候说你喜欢她。”为了将功补过,神霄玉清对他的哄蛇策略可谓是尽心尽力,很周全地提醒道:“她现在未必想听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