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林月音同裴颜卿错身而过,两人衣袖轻触,就连手指头似乎都纠缠在了一起。那一刻,林月音想了很多很多。从第一次见裴颜卿,贾皇后过世,太子被人告状,贾家萧家之争,王婕妤流产,李充容一尸两命,一件件事情看似并无联系,但是在这一刻,林月音却想到所有事件中似乎都有同一个人的影子那便是裴颜卿。
&esp;&esp;这是一种没有根据的猜测,可是林月音却认定了自己的猜测一定没有出错。要说理由,她也说不出来,那只是一种直觉,女人的直觉。裴颜卿是外臣,可是后宫之事却处处都少不了他的影子,说是巧合,一次两次可以这么解释,次下来谁还敢说巧合。如果李充容真的是被裴颜卿所害,瞬间,林月音就打了个哆嗦,一时间她竟然不敢深想下去。
&esp;&esp;林月音站在原地没动,回首看着裴颜卿远去的背影,走得那么潇洒,哪里像是那个谨言慎行的裴太傅。
&esp;&esp;“娘娘,可是裴太傅有问题”张永小心翼翼的问道。
&esp;&esp;林月音摇头,笑了起来。无论裴颜卿有没有问题,无论后宫之事同裴颜卿有没有关系,至少目前二人还维持着平衡,这一点很重要。林月音暂时不想打破这种平衡。“走吧,咱们回清宁宫”
&esp;&esp;李充容同王婕妤先后怀孕,接着王婕妤流产,李充容一尸两命。孝昌帝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就接连遭受打击,心中如何愤怒可想而知。要知道,宫中已经多年没有添丁,要说孝昌帝不想多要几个儿子女儿那是假的。
&esp;&esp;孝昌帝心里头憋着一股邪火,总想找地方发泄出来。
&esp;&esp;萧太后抓住机会,趁机对孝昌帝进言“好不容易有了喜讯传来,结果一个都没能保住。不说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单说皇后,她身为后宫之主,有明显的失察之罪。她若是多用点心,别整日里摆着那高高在上的嘴脸,说不定李充容还能保下,孩子也能顺利生下。”
&esp;&esp;孝昌帝心情烦闷得很,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李充容肚子里是个皇子,结果生下来就没气,要说孝昌帝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孝昌帝随口回应萧太后“皇后也算尽心。”
&esp;&esp;萧太后轻蔑一笑,极为不屑的说道:“看似尽心,实则什么事情都交给下面人去办,生怕沾染上一点点麻烦。单是这一点,哀家就极为不满。如果她真有世人说的那么大度,她何至于做个甩手掌柜。可见她口是心非,分明不想王婕妤李充容生下皇嗣。毕竟她贵为皇后,却没有生养,全靠陛下的支持。她是聪明人,自然清楚这不是长久之计。这人啊,想得多了,做事的时候难免就变得心狠。”
&esp;&esp;孝昌帝皱眉“母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esp;&esp;萧太后叹了一声“这后宫女人的手段,哀家清楚得很。皇后不想王婕妤李充容生下皇嗣,无需亲自动手,只需稍微疏忽一下,或者某些地方做得不够用心,就足以让小人钻了空子,替她达成心愿。她一边装贤惠装大度,一边有得偿心愿,铲除了心腹大患,手上还不用沾染人命,真是好手段好算计。”
&esp;&esp;“母后的意思是李充容也是被人所害可是并无证据。”
&esp;&esp;“陛下,证据真有那么重要吗李充容的情况,哀家就不信陛下没有半点怀疑。”萧太后就是要用这种似是而非的说法,在孝昌帝的心里面种下怀疑的种子,迟早有一天会破土发芽,让林月音吃不了兜着走。、
&esp;&esp;“那也不一定是皇后所为。”
&esp;&esp;萧太后冷哼一声“哀家也没说是皇后所为。哀家的意思是,皇后只要有这个心就足以让李充容一尸两命。”
&esp;&esp;孝昌帝紧抿双唇,眼中闪过一抹寒意。萧太后挑眉,得意一笑。后宫杀人,方式千千万,不需要明刀明枪,依旧能让林月音血溅十尺。
&esp;&esp;孝昌帝带着一身戾气离开寿宁宫,没有回思政殿,而是直接去了清宁宫。有些事情他需要亲自验证。
&esp;&esp;大白天的在清宁宫见到孝昌帝,这实在是让人感到意外。更何况孝昌帝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踏入清宁宫。林月音迎了出来,一见孝昌帝那表情,心里头突了一下,顿时知道孝昌帝是来者不善。
&esp;&esp;林月音不动声色的行礼请安,孝昌帝没理会她,径直走入大殿。林月音犹豫片刻,也跟了进去。同时挥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下。一会帝后闹起来,被人看见了不好,小心孝昌帝发起疯来要杀人灭口。
&esp;&esp;林月音亲自奉茶,茶杯刚递到孝昌帝跟前,孝昌帝抬手就将茶杯打了出去。滚烫的茶水泼洒在地面上,混着茶叶和茶杯碎片,一屋子的狼藉不堪。亏得林月音早有准备,这才堪堪避开了滚水烫伤的惨剧。
&esp;&esp;宫人们听到动静,都冲了进来。被林月音呵斥一声,又全都退了出去,还不忘将殿门牢牢关上。
&esp;&esp;孝昌帝一脸杀意,林月音则是气定神闲“陛下满腹怒火,又冲着臣妾而来,不知所为何事。臣妾自问老实本分,不曾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何至于让陛下生出打杀臣妾的心思。”
&esp;&esp;孝昌帝怒极反笑,突然逼近林月音,掐着林月音的脖颈,从牙齿缝里吐出凶狠“李充容之死,同皇后有没有关系朕要听实话。”
&esp;&esp;林月音挑眉,指着孝昌帝的手,又指指自己的脖颈“陛下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听实话吗”
&esp;&esp;“到了如今,你还敢挑三拣四。林月音,你信不信朕随时都可以废了你。”孝昌帝厉声喝道。
&esp;&esp;林月音呵呵一笑“陛下要废就废,何必说这多废话。不过在陛下废了臣妾之前,臣妾还是会满足陛下的愿望,李充容的事情同臣妾没关系。臣妾自个都在疑惑李充容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私下里也安排人排查过,却连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
&esp;&esp;孝昌帝大皱眉头“虽然李充容不是因你而死,但是你却有杀她之心。”
&esp;&esp;林月音一脸傲气“杀李充容臣妾还没那么下作,会对一个孕妇动手。陛下未免太小看臣妾。”
&esp;&esp;“哈哈”孝昌帝怒极反笑“皇后聪慧过人,又非良善之人,你以为巧言令色一番,便能洗脱你的嫌疑吗你贵为皇后,却无子,朕就不信你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二人生下皇嗣。像你这样的女人,朕见过无数个,个个口称不敢,做出一副大度良善的模样,实则心狠手辣,比男子还有狠辣三分。”
&esp;&esp;林月音嘴角一勾,笑了起来“之前是臣妾误会了陛下。原来陛下没有小看臣妾,而是高看了臣妾。臣妾不知陛下为何会认定李充容之死同臣妾有关,臣妾只想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在这件事情上臣妾所作所为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无愧于陛下早前给予的信任和支持。事到如今,只怕臣妾说破了嘴,陛下也不会相信。臣妾也不是那等软弱妇人,若是陛下真的打定了主意要废了臣妾,臣妾绝无怨言。毕竟臣妾有今日全是陛下所赐,陛下要收回去也是天经地义。”
&esp;&esp;“你倒是看得开。”孝昌帝冷冷一笑,表情瞬间扭曲狰狞。掐着林月音的手一用力,林月音便觉呼吸不畅,张大了嘴巴,大口大口的吸气。那一刻,林月音感觉到死神在逼近,她从孝昌帝的眼中看到了浓重的杀意。
&esp;&esp;眼神逐渐涣散,心跳如雷鼓,似乎快要跳出来,只求一口自由的呼吸。她已经无法思考,莫非今日就要死在这里。林月音不甘心,双手掰扯着孝昌帝的手,奈何力量悬殊,结果无济于事。
&esp;&esp;突然浑身轻松,人被推倒在地上,新鲜的空气大量的涌入口鼻。她贪婪的呼吸着,间或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她捂着脖颈,感觉很痛很痛,不出意外,脖颈上面又出现了紫色的伤痕。林月音呵呵笑了起来,笑声伴随着咳嗽声,本该让人觉着可怜,可是其中却充满了浓浓的嘲讽味。
&esp;&esp;林月音猛地抬头,怒视孝昌帝。她心中有着强烈的恨意,带着滔天的怒火。
&esp;&esp;孝昌帝就是个疯子,就是个蠢货,是个侩子手。
&esp;&esp;林月音很清楚,此时此刻她该扮作柔弱,如同白莲花一般哭泣,不仅要哭得美还要哭得哀伤示弱,方能勾起男人的怜惜和保护欲。如此便有了六七成把握可以度过这一次难关。可是道理明白,她却不乐意这么做。她可以笑,可以怒,可以自信可以傲气可以狼狈,唯独不乐意在孝昌帝面前哭成一个软弱的女人。软弱绝不是她的特点。只是这样一来,势必要多受许多的罪。
&esp;&esp;林月音呵呵笑了起来,嘲笑自己的蠢和不合时宜的坚持强硬,所以活该要受这么多罪。不由得想起上辈子,也是因为这执拗的脾气,走了不少弯路。可是她不悔,她不怨。她不乐意在她厌恶的男人面前费力装扮,这是她的坚持。
&esp;&esp;林月音捂住脖颈,缓缓站起来,平静地面对孝昌帝,又平静的问道:“陛下可有消气”
&esp;&esp;孝昌帝大怒,这个女人应该跪在他的面前哭泣求饶,瑟瑟发抖,由他决她生死,而不是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林月音表现得越平静,孝昌帝心头的怒火就越发得升腾“皇后是对朕不满”
&esp;&esp;林月音摇头,一脸坦然“臣妾不敢”心中却恨不得孝昌帝去死。若是她有能力,她不介意做个造反者,一刀结果了孝昌帝。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接二连三的如此折辱她,上辈子不曾有,这辈子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上孝昌帝这个变态。
&esp;&esp;孝昌帝连连冷哼“不敢嘴上说着不敢,心里面肯定是恨极了朕。瞧你这眼神,桀骜不驯。朕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胆大的女人。”
&esp;&esp;林月音咯咯笑了起来,没有丝毫的勉强,她望着孝昌帝,直言问道:“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臣妾废后毒酒白绫还是匕首无论是哪一种,臣妾绝无怨言。”
&esp;&esp;“你倒是看得开。”
&esp;&esp;林月音一脸轻松惬意的模样,若非脖颈上那紫红的伤痕提醒着之前所发生过的事情,旁人都要以为这二人是谈情说爱。林月音笑道:“事到如今,看不开又如何,看开又如何。陛下心中早有决断,臣妾又何必去做那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