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聚集越多,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出来了,从开始声讨,变成了游行示威。
“用江霓祭河神!杀了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说到激动之处,总要做些什么,众人汇集一团,开始向一个方向走动——高宅。
“白泽!”
池鸷和白泽处于人群的漩涡当中,被冲散。池鸷逆着人群,去拉被不停牵扯的白泽。
“这个人,我看见过他抱着从高宅出来的江霓!”有人拉住了他,不让他靠近白泽。
“还有这个人!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是江霓的奸夫吧?”
不堪入耳的词汇比比皆是。果然,讨厌一个人时,会没有任何理由地讨厌和憎恶与之相关的人和事。
可能是白泽比池鸷瘦些,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两个人一左一右擒住了白泽的手臂。白泽不肯低头,他们便去击打他的背部。
白泽不卑不亢的样子,反而戳中他们敏感的神经,他们更加想要他屈服求饶。
池鸷在看见这些刁民如此对待白泽时,心中莫名狂躁,赫然而怒,喝道:“你们也配碰他?!”几乎是潜意识在驱使,池鸷一个用力,把不自量力想要牵制住他的人,甩出几丈远。
那人撞倒了一片人。
池鸷如同一尊坚硬挺拔的神佛,径直朝白泽走去。
池鸷的气压暂时镇住了那些扰事之人。他还没靠近,那两个人就松开了白泽。
但池鸷不想那么容易就算了,一手一个,把得罪白泽的两个人往面前一拉,仔细问道:“你们这两只手打他了?”
许是害怕极了,那两人实诚地点头。
白泽扭动着酸痛的肩胛骨,替他们回答道:“他们一人三下,不多不少。”
只听“卡擦”一声,野猪般地嚎叫震耳欲聋。池鸷仅仅出了三分力,便生生折了他们俩的手腕。
多碰一下都觉得脏,池鸷放手后,他们腿软了,躺在地上打滚呼痛。
白泽是在场唯一觉得他做得好的人。
其他的人,先是害怕,而后仗着人多,觉着自己更有胜算,便不惧道:“两个奸夫杀人了!没天理呀!还管不管了!高家如果不管的话,就不配治理颂子村。”
“是啊,再放任下去!他们迟早要把咱们村子的人都杀光!”
池鸷转了转手腕,觉得很无语。他只是废了两只不知深浅的手,还没开始要人性命呢,他们就开始给他扣帽子了。那如果不把这个帽子落实,岂不是很没面子?
幸好,他处于舆论之中时,还有一个知道真相的人陪在身边。想来,他这还算幸运的情况,起码不是一个人。
那一百年前,一个人的江霓,独自面对这样的情况,该有多么孤立无援?
没有人信,没有人懂。这滋味,想想就可怕。
池鸷在思索中打了个冷颤。
白泽以为他害怕,出言宽慰道:“我的法力恢复了一些,若你怕,可以在我身后。”
“怕?”池鸷像听到极其好笑的事,展颜道,“要不是你让我别莽撞,他们现在在我这,就是一堆尸体。”
迫于压力,高宅的大门不得不打开。村民们在权贵面前还算守规矩,没有一跃而入,而是在门口宣泄不满。
高苇难过的神情装得很像,好像真的在为村民们的遭遇痛心疾首不能自已。
“大少爷!处死江霓!她杀了那么多人,不配活着!请还颂子村一个清白!”
高苇道:“霓儿错了,她的过错,我高某替她赎!她还怀着高家的孩子,若要死,便死我吧。”
池鸷听他这狗言狗语,白眼快要翻上了天。真的会说,但做是一件事都不会做。
“不行!大少爷,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凶手要偿命!”
“大少爷,你太善良了!若再这样下去,保不准那天煞孤星会对你做些什么!”
高苇眼角适时泛起泪花,“虽然她有罪,可好歹夫妻一场……要我如何下得去手。”
“我们来!大少爷!为了颂子村的和平,她留不得!”
所有的污言秽语皆是指向一个无辜的女子。池鸷气不过,一脚踩住还躺在地上试图挣扎的断手之人。
就在这时,江霓默默从黑暗之处走出,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妖女!祸害!你怎么不去死!”
高苇变了脸色,侧首低声道:“回去!我来应对。”
江霓为了这场只对她一人的盛会,似乎特意装扮了一番,换了一身明艳如烈火的红裙。苍白的嘴唇被朱色艳红覆盖。
“相公,”江霓语气温柔,眼神冰冷刺骨,“我怎么会让你如愿呢?我宁愿怀着他的孩子去死,也不想孩子出生后,让他叫你父亲!”
既然她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做了许多恶事的高潍不介意再多一件,他反手一巴掌,重重打在江霓娇嫩的脸上。
“我们高家待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做歹毒的事?杀了父亲和弟弟,你不配当我高家的媳妇!”
江霓捂着红肿的脸,轻蔑道:“是啊,我不配。若我要即刻死去,请你一定要给我一封能和你撇尽干系的休书,我们最好生生世世不要有任何联系,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高潍上一巴掌是演戏的话,这给足力道,再次呼出的一巴掌,是出于内心的。
他凑近她,在她耳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你休想,就算你死了,你的名字还会在我高家的族谱之上,在我名字旁,永生永世,都是我高潍的妻。你想死了后和高苇当苦命鸳鸯?休想!”
江霓笑道,声音逐渐变大,“相公你说得对。要说我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我没能和我肚里孩儿的爹一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