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啊——哇啊啊啊——
姜守岁内心放声尖叫,耳朵热红,脸蛋爆红,全身肌肤都红了!
督公大人绝对是“孺子可教也”,竟然学会反击,把她对他惯使了的撩拨手法反馈回来,竟杀得她招架不住。
她脸上藏不住羞涩,手一抬便捂住他的嘴,耍赖般轻嚷,“我肚子好饿好饿,嗷嗷待哺中,请好心的督公大人行行好,赏口饭吃吧拜托!”
人不要脸了,把脸面全豁出去,当真就天下无敌。
在路望舒面前,姜守岁一向不要脸到底,以前几世皆是那样的心情,傻傻将真心托付,
重回这一世后,她以为自己看透了,可几番兜转抵拒,却依然扛不住心之所向。
她走回老路子,一条即便过程曲折多舛、最终仍是要通向他内心的路。
但一切又是那样不同,她在时光长河中埋下的情种终于开花,也许真有修成正果的可这一日原就起晚了,姜守岁穿上成套的干净衣裳一顿漱洗后,其实已近午时。
当真是饥肠辘辘,她不清楚官驿原本提供的膳食内容为何,但如今来了督公大人这尊活阎王,驿丞不可能不尽心讨好,如此一来,大鱼大肉各式珍髓佳肴跑不掉,所以当有一盅清香白粥安安静静端到她面前,配上几色酱菜再摊上一颗酱香煎蛋,姜守岁只觉得感动到都要流泪。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她喝粥吃菜配着眼前美美的男人,心绪轻松,肩后未癒的伤口、体内残存的毒都算不上什么了。
陪她一起清淡饮食的督公大人在她眸底觑见火苗,俊颜又染红云,但绝对没有不愿意让她看,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很喜欢她促狭且迷恋的眸光。
填饱肚皮后,姜守岁被安置到马车上,那是一辆双辔的大马车,外表看着朴实无华却十分坚固,车厢里堆放好几颗软枕,几个固定住的屉匣一拉开,里头备着满满的果脯和茶点小食。
今日一向逞强的督公大人没有骑马,而是随她一起乘坐马车,这一点让姜守岁感到心安心喜。
她知道甄栩伏法一事已百里加急快马往帝都传送消息,她获救之事也同时传回一段香酒坊,他身边的锦衣卫少去大半,想来有一小部分人马是赶在前头安排事宜,另外一批人马则赶回帝都执行他的密令。
甄栩一死,太后一党无不人人自危,朝堂势力将重新分配,路望舒处在这风口浪尖上不得不步步为营,但此时此刻倚坐车窗边的督公大人显得如此安详,清亮亮的日光穿透薄纱帘子大把洒进,染出他半身明媚,他垂目阅卷,神情庄重,恍惚间都要把他错看成一尊观音神像。
他超然出尘的姿态让她略觉惊慌,有一种又要与他疏离之感,不禁从软枕堆里坐起,怀里还搂着一颗,车轮子辘辘滚动着,她开了口,打破那规律声响——
“你说你上一世就认输了。”
路望舒哪里看得下什么书卷,不过是等着她休息好了,愿意对他说出心里话,此际她突然开口,他握住书卷的手陡紧,差点把纸页捏成一堆齎粉。
姜守岁又道:“你还说,要把自个儿的一切献出来,不顾脸面没有矜持,不管好的坏的、美的丑的,都会献给……献给那个让你认输的女子。”
路望舒五指虚握成拳,抵在唇上清咳了两声,一会儿才道:“那女子是你……从来只有你。”声音尽管镇定,颊面上的红晕骗不了人。
姜守岁轻应一声,一指下意识轻箍着枕面上的绣花,嗓音略幽沉,慢悠悠道:“你那晚跑来,不由分说丢出那些话,说完就又跑掉,害我苦恼了好些天。”
“我很抱歉。”他很快认错。
“阿舒才不觉抱歉。你就是要我苦恼,要我一直去想。”杏眸眨了眨,直望着他。
路望舒无法否认,嘴角却浅浅起了笑纹。“我确实抱歉,但我也确实要你一直去想。你若对我无感,不觉苦恼,那我真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坏人……”她嘟囔了声,脸蛋往软枕里埋。
她听到衣袍摩挲的声音,待她抬起头来,路望舒已从车厢斜对角挪移到她身边,两人相隔不到半臂距离。
“我本就是坏人,是姜老板这么傻,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我,你都把我惹了,再想撒手不理如何可以?”他眼神深邃,又想蛊惑谁似的。“以前你追求我,如今我纠缠你,刚好而已,姜老板自个儿能想通最好,如果一直没想通也无妨,总归本督没想放过你。”
这话分明无赖至极,却被他好听的嗓音说得像情话,姜守岁简直哭笑不得,瞪着他。
“我一直知道的……”她抿抿唇,调整呼吸。“知道以往你裹足不前是因为什么,知道你不想耽误我,你以为女子的一生幸福是嫁人生子,与丈夫和和美美过日子,养育自己的亲生孩儿,但那样的活法你没办法给我,而我要的也不是那些……”
“唔,不对,应该说,我是想要那些的,与丈夫共享鱼水之欢、鹣鲽情深,养着亲生孩儿陪他们一日日健壮长大,老了有他们来承欢膝下,但我的命中偏偏遇见你,因为有你这个人,便把我所有想望全挤了下去,在我心中,你位在那个独一无二的位置,凌驾一切,命中若然有你,一切便已足矣,哪里还会在乎你是何种身分?身躯是健全抑或残缺?”
似乎一口气说得太多,她再次抿唇,暗暗吞咽着唾沫。
缓缓神,她看开了般徐徐吁出一口气,语气仍幽幽。“……嗯,我也是知道的,心里清楚得很,因这整件事而对你生气似乎不太恰当,不应该把一团怒火全砸到你身上,但……就是好气,好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