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蛮不讲理,你才是!”握紧秀拳吼回去。“你以为我仅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重回吗?不是的。我记得你与我好几世的事儿,结果都一样,不论我再怎么喜欢,再如何努力去追求,你都不会跟我在一块儿,不是世道不允,是督公大人你不愿意……”眼泪被起伏的心绪强逼出来,真的太不争气,但无法抑制。
她吸吸鼻子又道:“直到这一次带着记忆重回,终是看清一切,督公不愿,我再强求只不过是徒增彼此困扰,还不如就此放手,且盼你我命轨变化,得以逃脱命轮之下万年不变的轮回,也许能得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原来她所说的“累了”,其中竟包含了几世的历程……对于此点,路望舒始未料及,此际听她将话说开,再见她泪眼婆娑,都觉胸中窒闷到快不能喘气儿。
不论是他的重生亦或她几世的记忆回归,她与他经历的这些实太过神妙。
但更加妙的是,他俩所有的认知与几世的底细皆汇聚在这一世,让他们知己知彼知天道无常,亦体悟到无常下的情执与意重,接着能重新识得彼此……
噢,不,不是重新,是更深入对方的命中,也敢纵容对方深入己心。
至少就他而言,就敢由着她来犯!
“姜老板倒是仔细说说,何谓『不一样的结局』?是从此不见你来纠缠的那种无聊结局吗?”语气轻沉,凤目陡眯。“倘若我说,本督就要你继续来纠缠,也乐意任你纠缠,这是否也代表了『不一样的结局』?而如此结局,姜老板以为如何?”
不如起而行
几世女追男的记忆回笼,每一次的热烈追求,大胆示爱,其结果仅是将他推得更远。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这句大俗话没法子套用在姜守岁身上,她还能自嘲与他之间那叫“不落俗套”,只是真累了,觉得自己好像活了好几百岁,苍老疲惫的心藏在这一具花样年华的躯体中。
然而督公大人却说出古怪的话,与以往全然不同的路数,她被拒绝惯了,一时间对他的问话只觉迷惑且不真实。
“等等!你要去哪里?”
耳畔响起他略绷紧的问声,她的一只小臂随即被握住,脚下步伐只得跟着停下。
“我该回酒坊,天快黑了,我也出来太久了,我要回去……我不要再跟你说话。”她讷讷回答,眼睛直视前方偏不看他,似乎脑袋瓜里还一团乱。
什么叫她不要再跟他说话?路望舒一听脑袋瓜也乱了,五指收拢将她抓得更紧。“你哪里都别想去,咱们话还没说完。”
他如果姿态肯放软,凡事有商有量,姜守岁还有可能乖乖听话,但聪明绝顶的督公大人此刻脑子八成浸了水,偏只会用强,结果就惹得冲突加剧。
“你、你放开!”姜守岁扭着手挣扎,另一手使劲儿推人。
适才她起身时将路望舒推开了两步,显然是他有意迁就,此时她再想推人,督公大人根本是挺着胸膛任她乱推乱捶,两只套着黑靴的大脚直接黏地上似的,难以撼动分毫。
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姜守岁气到眼眶泛红,鼻头和两颊都泛红,今日这一见,她都不知被他气了几回,恼火到心口都阵阵抽疼起来。
“可恶!”嚷了声,她干脆朝他冲撞过去,当真是无招可使下的一记大烂招,这一撞不啻是投怀送抱,她整个人被督公大人展臂拥紧,后者再顺着冲撞力道倒坐躺椅上。
尽管手段强硬,路望舒心里实在没底,只晓得还不能放她离开。
她真这么头也不回走掉,他一颗心如吊着十五只桶子七上八下,定无法安生。
“现下就把话谈开,没把你我的事缕清楚了,姜老板就别想走。”他还在发狠,袍下长腿一个俐落动作,立时将她乱踢的双腿夹住。
“你我的事早都清楚明了,都经历这么多次,我学乖了还不成吗?督公大人还想小女子如何?你……可恶!放开呀——”她绝非任由人欺负的脾性,越受欺压越要反抗,就算落在他怀里也不见消停。
突然一声痛苦呻吟响起,很痛很痛的那种,粗嘎气音刮过喉道和鼻间,呼痛般喷出,路望舒浑身紧绷,四肢狠狠缠住怀中娇躯,并垂下脸埋进对方的颈窝,有力且有效地制住这场暴动。
姜守岁之所以止住挣扎,一是因听到他痛苦呻吟,另一原因是他身躯先是紧绷了一小会儿,跟着开始细细颤抖,像似忍了又忍、忍过再忍,但最终痛到实在难以忍耐,才会那般抖到无法克制。
困在他臂弯中,彼此身子紧贴着,那一阵阵的颤抖彷佛也传到她身上来。
“路望舒……你怎么了?”她不确定他是否身患隐疾,毕竟这一世与他的遇见跳脱太多既定记忆,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发生。
男人仍在颤抖,气息甚是紊乱,而她就是个不中用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见他状况不太对,什么狠劲儿都撒不出来了。
“你方才还在擦拭鼻血,我觑见了,那条白巾子上头斑斑血迹,你、你……”她话声陡止,因督公大人在此时抬起头,她遂近距离目睹两行鲜血从他鼻中流出,惊得她抓着衣袖直接抵过去,两人目光终于接上。
路望舒脸色红得极不寻常,抵在鼻子下端的衣袖让他略感呼吸困难,他抬手握住那只手,轻轻抓在自个儿掌中,庆幸她没再剧烈挣扎。
“摄魂术需靠内劲驱使,若内力不够深厚,对身体的耗损极大,呕血不止亦有可能,如今仅流点鼻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