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手中的折扇扇骨格住了刀身,随后轻轻一拨,直接将金城手中的长刀按住,动弹不得。
那一刻苏郁看着慕椿失神的双目,忽然觉得可惜,不曾教她瞧见这一手四两拨千斤的巧劲。
金城颓然跪地,刀身磕出一阵清脆龙吟,无力无助,仿佛一个苍白冷漠的讥讽。
慕椿身上痛得厉害,实在支持不住,只得低声道:“扶我坐下。”
白芨应了一声,随后将她搀扶着坐在一块石头上,又替她拢了拢披着的衣衫。
慕椿叹了口气,将手揣在袖中,她瞧不见天色渐暝,只是觉得突然有些冷。
“我想你大约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平王一定要死。”
“是为了那个妓女?”金城冷笑道,“你究竟与那个妓女有何渊源,愿意为她去残杀一介亲王?”
“所以依你所见,柳依依为平王强掳羞愤而死……这件事,全然不该平王拿命来偿吗?”
“她一个娼妓……”
“她不是娼妓。”
慕椿轻轻蹙起眉,她向来厌弃与人说起自己的过往,可有的时候,她总要找一个人倾诉,才不至于沉湎于旧日的悲哀而沉郁终生。
“她倾尽所有为自己赎身,于风尘之地坚守一丝清白,她原本可以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可以与那个人……白首如新。”慕椿想,那样良善而温柔的女子,连路边困厄潦倒的孩子都愿意搭救,书中说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可为什么偏偏就不肯饶过她呢。
“或许在你眼中,平王乃一介亲王天潢贵胄,可在我眼中……他只是一个必须要为柳依依偿命的恶徒。”慕椿疼得厉害,扶着额头叹了口气,“你自然可以为他杀我。而你有今日,并非为天道不容命运捉弄,只是你技不如人罢了。”
话尽于此,她扶着白芨的手勉力站了起来,如同风中摧残的兰花架一般,艰难一笑:“公主处置私属的内事,奴婢便不多参与了。”
苏郁道:“去吧。”
白芨扶着慕椿远去,苏郁将折扇收了回去,目光寸露一抹无奈的颜色,冷声道:“你自己了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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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芨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慕椿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慕姑娘,你……你脸色不大好。”
临时的药效大约要过去了,慕椿眼前的清明也渐渐模糊。
慕椿扶着额头,轻轻摇了摇头:“无妨。只是……有几道伤痛得厉害。”
白芨只得将她就近扶着坐下,抓住她手腕一按,又在她额头上试了试冷热,不禁忧上心头:“你现在烧的厉害,不能再走了……我让他们把车赶近一些。”
慕椿拦了她:“不必了。”
“什么不必了!”白芨道,“你知不知道这么重的伤,就是有底子的人也要受上几日苦,慕姑娘,我早就想问你这句话了,在你眼里,自己的身子究竟是不是身子,自己的命究竟算不算命,你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就算了,怎么还不知道把自己……”
“什么把自己?”
白芨顿了顿,回头见苏郁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一时连话也说不出了。苏郁见她身后的慕椿脸色难看,不禁走上前去端详道:“慕椿……你还好吗?”
慕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事……”
说着便要起身,谁知这一起身,浑身便似叫人抽了筋骨似的软,一时恍惚,整个人生生跌进苏郁怀里。她闻到苏郁身上有柳香,也不知是在何处沾染的,却让人闻着心安。
苏郁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这样烫?”
慕椿靠在她怀里,一点力气也无,只是恍惚着笑了笑:“我困了……”
苏郁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吩咐道:“白芨:“快让他们把车赶上来!”
“是!是!”
苏郁不敢走得太快,生怕跌了人,时时要留意脚下的路,又时时不忘往怀中慕椿身上看。她看见慕椿胸口处那条血痕,忽然发觉她伤得这样重,居然也没有掉眼泪……明明是那么怕疼的人,又是怎么忍得住。
那一刻,苏郁的心也跟着缩了起来。
上了马车,暗卫在外头赶车,白芨帮着苏郁将慕椿的衣裳褪了下来,胸口那道鞭痕竟已然流淌着淡淡的血水,而背上更是惨不忍睹——那一副白瓷似的玉体,眼下却如同跌得粉碎一般,被交错的鞭痕撕破蹂躏。
“怎么热得厉害?”苏郁忍不住道。
白芨喂给她两颗清热解毒的丸药,叹了口气:“是属下思虑不周。慕姑娘这些日子,先是中毒,而后又断了数日的食水,怎能受得住金城那般鞭鞭狠厉的毒打呢。”
苏郁知道,白芨这话明是认错,实则也是在指责她。
是她不顾慕椿如今的身子,答应了琰那出苦肉计。这计策虽是慕椿自己提出来的,但她完全可以思量她的身体而拒绝,但她没有,究其根本,其实还是她并未对慕椿动过一丝真正的关怀之意罢了。
金城能够对慕椿动杀心,难道没有这上面的缘故吗?还有当日紫苒那一次……种种缘由,其实都是慕椿那句话——他们都是在揣度自己的意思办事,而自己自始至终也未表现出半点维护慕椿的意思来。
她忍不住摸了摸慕椿的额,什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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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公主开始衣不解带地照顾生病的慕椿啦。
接上小剧场
夜里,皇帝郁刚想上床摸摸亲亲洗得香香白白的老婆,谁知道慕椿却突然一本正经地坐了起来,掰着手指头告诉她:三条。
啥?苏郁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