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进化会有极限吗?”
“不错,对于大部分事物,都存在一个无法僭越的极限。就比如任何陆栖生物的行走速度必有一个极限,这取决于身体的重量、肌肉纤维的收缩力以及所要克服的摩擦力、但我认为,当下世界的生物,都尚未达到变异的最终极限。”
“人类也会进化吗?”
“如果我回答是的,而且也存在着被淘汰的可能性,你会相信吗?”
伊恩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如果人类会进化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像壁画里的天使那样长出翅膀?还是会多长出一颗脑袋?如果人类被淘汰,世界上将不会有人这一物种,那该是多么可怕的场景?
霍伯特呵呵笑道:“进化和淘汰,离我们还很遥远。自然界的斗争不是无间断的,我们不必为之感到恐惧,死亡的来临通常是迅速的,而强壮、健康、幸运的生物不但能生存下去,而且必能繁衍下去。自然选择只是根据每一生物的利益而工作,一切□□和精神的禀赋都有向前完善进化的倾向,所以你可以安心去眺望一个长久的、繁荣的、光明的未来。”
伊恩:“教授,我还想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会存在选择?”
霍伯特停下脚步,抚着长长的胡须,眯起那双睿智的眼睛,凝视着争奇斗艳的各色花卉上蝴蝶蹁跹,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下,潜伏着小巧的甲虫,蚯蚓在湿润的土壤里爬过。
他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道:“这个问题,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但依我个人之见,或许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盲目运动的不追求任何目的的意志的表象。我们所见到的世界,是无数随机性累积后的结果,而人类为了锚定自身存在的合理性,为世间万物赋予了意义。在世界之上,必有终极的实在,它永恒存在,是万物产生的根源,也是世界上一切罪恶和痛苦的根源,因此人类的痛苦永无终结。”
霍伯特把三色堇放到伊恩的手心里,拍了拍伊恩的肩膀:“我很高兴你对生物进化论有着如此浓厚的兴趣,如果你想对这方面拥有更深入的了解,那我建议你不妨可以去藏书室的三楼逛一逛,也许你所经过的某一书架上正好放着有能解答你心中疑惑的书籍。”
说罢,他吟唱着一首小诗离去:
“自然!她环绕着我们,围抱着我们——
我们不能越出她的范围,也不能深入她的秘府。
她永远创造新的形体;
现在有的,从前不曾有的,
曾经出现的,将永远不再来;
万象皆新,又终古如斯。
她在无数儿女的身上活着,
但是她,那母亲,在哪里呢?
她里面永远有着生命,变化,流动,
可是她毫不见进展。
她永远迁化,没有顷刻间歇。
她不知有静止,她诅咒固定。
她像是灵活的,她的步履安详。
她的例外稀有,她的律法万古不易。
她把我放在这世界里;她可以把我从这里带走。
她要我怎么样便怎么样。
她决不会憎恶她手造的生物。
解说她的并不是我。
不,无论真假,一切都是她说的,
一切功过都归于她。
……”
伊恩站在原地,空气轻轻颤动,柔软的三色堇从他掌心滚落,重新回到花丛中。
或许是亚度尼斯给他配的安神剂效果太好,又或者是白天霍伯特教授讲的课太费脑筋,这天晚上,伊恩脑袋一沾到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宁。
全身上下被包裹在一团粘腻温热的液体中,像是被含在谁的嘴中细细地把玩,先是放在唇间来回厮磨,品尝刚入口时的原汁原味。然后舌头一卷,将可口的美味彻底圈入口腔之中,坚硬的牙齿轻轻摩挲着敏感的躯体,锯齿状的牙床拂过赤裸的脊背,激起一阵带电般的酥麻感。趁着身体放松警惕的时候,肥大浑厚的舌头悄然抵在上颚,将其困在硬腭与软肉之间来回摩挲抵弄,粗粝的舌苔挑逗似地贴过那难以启齿的部位,让伊恩羞耻地啜泣出来。
他用力划动着孱弱的四肢,想摆脱这令人不适的拘束感,伶仃的踝骨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一只粗大的巨腕握住,不由分说地将他拽进巢穴的深处。猩热的温度几近将五感融化,一只、两只、三只……铺天盖地的触腕从四面八方伸出,牢牢缠绕住他的身体。灵活而富有力量的触腕犹如毒蛇般在他泛着潮红的肌肤上游走追逐,竞相吞咽着从肌理纹路之间渗出的香甜□□,好似在品尝什么美酒佳酿。
不要……不要!
伊恩失声尖叫,可崩溃的声音尚未从喉咙挤出,嘴巴就被粗实的触腕塞得满满当当,隐蔽的食道也被狡猾的触腕所占据。触腕长着肉质的环带,每个环带上分布着的叉棘以近乎下流的方式搔刮着食道内部的表皮。而在触腕的下方,细长管足分泌出大量腥臭的黏液,把伊恩的食道与胃灌得满满当当。
睫毛上沉甸甸垂挂着的胶质水液黏得他撑不开眼皮,紧闭的眼角抑制不住地流下生理性的泪珠,却被触腕上的环形吸盘吮吸殆尽,在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一片红痕。每当他做出反抗的举止,都会被这些触腕以不容抗拒的力量镇压,最终发展成一种类似情人之间的欲迎还羞。整个人被埋没进无数只触手为祂的雌兽所搭建出的巢穴,暗无天日地承受着来自于终极混沌的可怖占有,阴暗而污秽的气息将在他身体与灵魂的每一处都打下最堕落的烙印,势要拖着他一同沉沦进永无休止的欲望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