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贺安怡就食言了。”贺安昕的指甲早就撕裂成血淋淋的两半,现在她就用这样的指甲在自己掌心恶狠狠地抠挖,似乎在宣泄极端的愤怒,“……她又开始画画了。”
她见过她放在家里的作品,几乎每一幅画里都有一个青年宽厚的身影,他在她的画里好英俊啊,开朗又温柔,深邃的眼睛里盛着满世界的光。
“……特别的美。我以为我有姐夫了。”贺安昕似笑似哭:“但是后来,贺安怡那个贱人,就背叛了他。”
她不再往家里带那些廉价的小食品,经常早出晚归,打扮得逐渐时尚又潮流,还时不时把精致昂贵的礼物带回家——贺安昕一次也没收下,她当着贺安怡的面冷笑着,把它们扔进了垃圾堆。
贺安昕有好几次在窗户上看见她从贵得要死的豪车上下来,精致动人的面容冷漠又疲惫。
她不再温柔地笑了,经常会因为贺安昕提及那个男人的名字而声嘶力竭,精神暴躁。
可每当她流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时,贺安昕总是最痛快最愉悦的——她把那个男人的名字当作了魔咒,时不时就会在她面前吟唱咒语。
她恨不得时时刻刻提醒这个女人,她有多浪荡,多肮脏,多下贱。
可这个女人即使这样不堪,也应该活得长长久久才对。
“他们说她是被河淹死的。”贺安昕抬起头来,茫然地看向远处,:“他们还说,她死前疯了一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脱掉了自己所有的衣服,然后尖叫着,赤裸裸地冲进了河里。”
张纯良安静地听着她的诉说,忽然觉得有点冷,他将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这个女人最要强了。最讲究体面。”贺安昕目光疑惑极了:“这样体面的女人,怎么会选择这样丢人的死法啊……”
“你能告诉我原因吗?”她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压低的沙哑嗓音,就像恶鬼在耳边不怀好意的低语。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贺安昕早就失去了知觉,因此不知寒冷。
只穿了一件短袖的张纯良却止不住微微发抖,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转念之间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早就期待着他的发问一样,贺安昕兴奋地咧开了嘴唇,颤抖着吐出了那个她咀嚼过无数遍的名字:“张源。”
她歪着头,带着白翳的浑浊双眸端详着张纯良的表情:“他的名字叫张源。”
张纯良在那一瞬间头皮一炸,他猛地站起身,盯住了贺安昕——他丝毫不怀疑,这个女孩早就知道他是谁。
张源……张源?那个阴沉暴躁,总是瑟缩在角落里不起眼的表哥,在这一刻暴露出了他原本的面目。
是了,在这个团队中,最危险的人物原来不是顾长流,而是他……!他是来复仇的!
一条阴沉的、充满仇恨的毒蛇,以卑微的姿态融入到自己的仇人之中,他正静静地等待着某个时机的到来,然后一举消灭所有的人!
他被一阵无法言喻的阴寒包围着,甚至能够具象化听到毒蛇盘桓在身边,幽幽游走的声音……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那是沉重的躯体,压着杂草发出的声音。
张纯良和贺安昕警惕地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在昏暗的光线下,一只体型堪称庞大的、形状臃肿又怪异的怪兽正趴伏在地上,扭曲地向他们慢慢逼近。
贺安昕毛骨悚然地站起来,躲到了张纯良背后:“这是什么鬼东西?!”
“……是蛇……”张纯良看了一眼那个怪物,然后惨不忍睹地扭过了头:“它好像……拖着什么东西。”
贺安昕强忍着恐惧,在张纯良背后探出半张脸,仔细观察着那个怪物——一条相当可怕的巨蛇,蛇腹缠绕着一个巨大的包裹,几乎要把自己打出一个结来,所以动作怪异而又扭曲。
至于那个包裹,张纯良认得出来,是自己的行李,他换洗的衣服就在那个包里。
凉风擦着树叶而过,在树林哗啦作响的时候,张纯良又被冻得打了个寒战。
末路狂蟒10
张纯良发烧了,头脑昏昏沉沉,呼吸灼热得吓人。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但是在深山老林里,并没有什么办法能快速退烧。
于是他打开了系统的商城,果然如同亭英所言,游戏对待“反叛者”相当苛刻,一颗退烧药竟然卖出了130积分的天价——他上一个副本通关也才得到300积分。
他呼出一口热气,决定忍一忍,也许熬过今天晚上就自然退烧了。
他想回野营地去睡觉,那里有保暖的睡袋和遮风的帐篷。但是一想到帐篷旁边那具死状狰狞的尸体,他有些犹豫了。
况且昨夜杀害邱山北的真凶并没有露面,万一真的是毒蛇所为,那野营地未必安全。
说到毒蛇……张纯良才惊奇地发现了一件事情——自从来到这里,他似乎都没有被虫子咬过,在这杂草丛生的树丛里呆了一整天,他的身上依旧干干净净,一个红点都没有!
张纯良还记得昨夜有人曾经抱怨过野营地的蚊虫很多,要喷不少驱虫水才能勉强睡着,所以不是因为这个地方没有虫子,而是他好像真的有超强的驱虫体质。
他的手背忽然感受到了一闪而过的冰凉,低头看过去,硕大的蛇头凑了过来,亲亲热热地又舔了他一口。
没错,他们两个已经重归于好了。甚至相较之前,大蟒蛇变得更加粘人。
早在张纯良发呆的时候,一条狗狗祟祟的尾巴就缠住了他的双腿,试图在他迈步的时候绊他一跤,方便它顺理成章地盘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