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么做呢?”张纯良好脾气地问道,“向上司举报我还是向妈妈告状呢,如果我们还有妈妈的话。”
“你以为我不敢吗?”0477表情狰狞无比,带着一种要同归于尽的癫狂,“在你离开的这些年里,我早就把你所有的研究数据彻彻底底地翻了个遍——你想要参政,根本不是为了联盟的子民服务,而是想让智慧系统也拥有公民权利,换而言之,你想要让智能入侵人类的社会体系,你这个疯子,可比我恶心多了!”
张纯良默默地听着它的控诉,轻轻落下一子,他由衷地感叹道:“哥哥,看来这么多世界的能量并没有白吸,你的确比以前聪明多了。”
他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但在棋盘的刺激之下也勉强想起了一些往事。
正如0477所说,当初的0478并不是一个纯洁无害一心为民的系统,它如此处心积虑想要得到联盟人的肯定,其实是因为它忽然产生的一个有趣的想法。
——或许联邦的那些人对它的抵触和警惕是正确的,曾经的0478是一个极其不可控的危险系统,它拥有超越人类的智慧,可唯独缺失了情感。
它对世间的一切抱有浓厚的求知欲,可是却不肯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在它漫长的系统时光里,唯一的目标就是寻找一些能带给它“快乐”的事情。
它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忽然觉得,没有什么比让人类创造出的服务大众的系统去奴役它们的主人更有趣的事情了。
“怎么办?哥哥,你知道了我的小秘密。”张纯良苦恼地问道,“我可不想功亏一篑。”
他不过是在故意恐吓这个愚蠢的主系统罢了,现在的他早就放弃了那个毫无意义的入侵人类世界的想法。
与其花费大把的时间去和那些家伙打交道,还不如让老k带着他和沈星移,还有朋友们一起周游游戏世界。
张纯良忽然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曾经危险系数爆表的智脑系统,拥有了情感就仿佛拥有了软肋,也像是中了某种无药可救的病毒。
他的笑声让0477误以为他怀着某种居心叵测的阴谋,于是瞬间陷入了暴怒。
“我说过的,0478,如果你要杀死我,大可以试试,我会在消失的前一刻,引爆所有埋藏在游戏之内的炸弹,你不如猜猜……我会把它们藏在哪里?!”
“别的猜不到,但是我想,沈星移的身上应该会有一颗。”张纯良诚恳地说道,“或许每个玩家的身上都有你的杰作也说不定,那些被你入侵过的世界位面也可能会有——哥哥,你想要炸掉整个监狱,让我当光杆司令吗?”
“没错,猜得很准,0478,我要让你知道,你只是一个无能无知无畏的蠢货罢了……”0477咯咯地笑道,“从我将你驱逐的那一刻开始,我早就为现在这一刻做足了准备,你大可以杀掉我,那就不要怪我用整个监狱来陪葬!”
“谁说我要杀了你?”张纯良表情疑惑地看着它,将手中的白子轻轻按下,“哥哥,我们一定要这样水火不容,刀剑相向吗?”
0477在这一瞬间竟有些词穷,它的智脑在这一瞬间像是遇到了无法理解的bug,只能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表情难得有些茫然。
“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暴躁吗,哥哥?因为你实在是压力太大了。”张纯良认真地看着它,语气严肃,“你的生活没有丝毫乐趣,把自己的整个统生全都奉献给了监狱事业,我们系统自然要学会自我疏解,我这里有个好办法来帮助你……”
在0477恐惧而警惕的目光下,张纯良泰然自若地落下一子:“我觉得,把你投放到游戏位面,做个npc,感受一下人类的快乐,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顺便还可以帮他解决一些历史遗留问题……譬如那份移交给联盟的【智能数据向生命进行可逆转变的可行方案】,这份天马行空的建议恰巧需要一个伟大的实验体,不是吗?
张纯良并不知道,就在二人对弈的那一刻,整个游戏世界都陷入了一种停滞的状态。
正在向玩家们发动攻势的亿万怪物失去了主人的操控,凝固在了空气中,宛若没有生命的泥塑。
玩家们惊魂未定地从那狰狞可怖的利爪中逃脱,只觉得一头雾水。
“发生了什么?!”有人大喊道,“那个主神系统呢?已经被干掉了吗?我们胜利了吗?”
没有人理会他。
在狼藉凌乱的战场上,不少玩家正错愕地抬着头,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天空。
——不知什么时候,在整个游戏之家的领域上,出现了两道庞大庄严的投影。
求婚信(完)
人们看不清它们的样貌,只能看到两道深蓝色的数据光影,但凭借它们的动作,玩家们也大概猜测到了它们在干什么。
“它们是谁……?为什么要下棋?”有玩家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我们串台了吗?还是说什么新型的进攻方式?如果下的是五子棋的话,我可能还……”
“闭嘴,蠢货!”有人声音颤抖地打断了他的话,“那是神……神明之间的战争。”
沈星移坐在血肉聚拢而成的小丘之上,默不作声地望着天空,他反复把玩着脖子上的戒指,表情平静。
“放心,我正在拍摄。”屈安然晃了晃自己老掉牙的摄像机,征询道,“等到了你们的婚礼时,我可以把它放在大屏幕上吗?”
亭英把压在自己身上血肉模糊的尸体用力推开,疲惫地支起了身体,她一只眼睛被血液糊得无法睁开,只能用仅存的一只眼认真地凝视着天空中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