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爬上马车,“再见!”车轱辘动起来。
黄兴忠哼着歌,听着鸟叫。
“沈家二小姐不错!盖了帽了!”达子在马头上甩了一下马鞭。
“这你都看出来了?”
“那是!老爷眼光真好。”
“一般般!”黄兴忠得意起来。
“直接回家?”
“拐个弯,走北门河,过塌河谷地,去北家看看,尚好的皮子有没有?”
“你这是……?”
“想着给二小姐弄件皮货!”
“要得!”
车子从大石桥上下来,听得水流声,黄兴忠心中酥痒,坐起来,一路两边,沟沟壑壑上开满了野花,牛羊在浅草中呢喃,黄兴忠被初升的太阳晒得迷糊,哼哼唧唧,闭上眼,云里雾里梦里游走。
“鹰,那是一只苍鹰!老爷,快看,我地个乖乖,它飞过的地方,所有鸟全部‘叽---嘎---’惊飞,四散而逃,它象人那样,高傲骑着独轮车,看,它那带钩的爪子,可以撕破一切束缚,它到地面抓一只鸟,真的如探囊取物,如果天地中没有凤凰,它一定是禽中之王!”车子有些颠簸,他的目光还锁定在辽阔夐远的天空中。
“你是不是想把车赶进沟里?”
“厉害!老厉害了!”达子摇摇头。
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黄兴忠惊得睁开双眼:“巩德仁---!巩德仁---!赶着投胎呢,没看见我是怎的?嘿,从我身边过去,居然装作不认识,你下回还要不要从我这儿要酒,酒刚拉回去,这就翻眼不认人了?”
“吁!吁吁---!站住!”巩德仁在苗仨身上拍几下。
“怎么啦?”
“你停下,我遇见个熟人!”
苗仨勒住缰绳,从前辕下来,扶住巩德仁。
“黄老爷,对不住,马车赶得有些快,你又仰躺着,我没注意,你这是……?”
“到北风那儿去,要不要一起?”黄兴忠没有从马车上下来的意思。
“我劝你别去,我刚从那儿来,爷俩全不在家,塌河谷地打猎了,只有李莲云和他闺女在家!”
“你去那儿干什么?不会去和我抢生意?”
“黄老爷什么人?能够看得起这仨瓜俩枣生意?还不是乔木匠的事?人就是这样,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先香饽饽一样,偏就不成,不知是谁给北家出个主意,要断了这门亲事,这乔木匠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这下好了,承诺什么不要,只要这门婚事,真的是峰回路转,先前我说多少好话都不好使,这一招高,招呼在命门上,狡猾的乔木匠,这回算是掉乌龟壳里了,我看他怎么爬出来!”
“你知道是谁的主意?是他!”黄兴忠笑着,用手翻指着自己的鼻子。
“佩服!佩服!黄老爷要是没什么事,到我家落落脚,怎么样?”巩德仁渐进而来。
“这不耽误你事嘛!”
“哎哟,事儿可以明天做,就怕你黄老爷脚步贵,不肯赏脸!你们这是……?”
“沈镇长家,我们做成了亲家!”
“真的假的?”巩德仁有些不相信。
“你就等着到我家喝喜酒吧?”
“够快的,我头回还寻思着什么时候……”
“收起你那一套,不想挨剋,就闭嘴,那事翻篇了。你馊抠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上山,喜欢一毛不拔,你那是杨朱哲学,所以现在人很少有人知道他,仨手指往外推,两手指往里钩,留得勉强,推得用力,真的要我上你们家?”
“当然!”
“算了,改天吧,等着赶路,既然北风不在家,我只好打道回府,跟老北说一声,儿子结婚,别把我落下!达子,调头,走前面岔路,赶响水坝!”
东野太郎正在看个民间方子,这时小野正雄从对过的株氏会社走进来,东野抬头看一眼,他不喜欢这个粗糙的家伙,每次大大咧咧,让他非常讨厌,但他是浅仓的人,没有办法。“
“嘿,嘿嘿,东野君,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在中国地盘上,还真的搞起悬壶济世来了,别忘了你是大日本帝国的臣民,云龙山上的事,你听说了吗?”
“我没有听说!”
“那我就给你说说:咱们的地质专家,在那里现一条矿脉,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对此,我没有兴趣!”
“八嘎!关乎帝国,你凭什么没有兴趣?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帝国兴衰荣辱,帝国利益高于一切,别忘记了你是帝国一分子!”
“小野,别怪我没提醒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觉得日不落帝国,正在象太阳一样沉沦吗?一群战争疯子绑架了帝国,帝国命运令人堪忧!”
“放屁!帝国军队所向披靡,所到之处,不管是中国人,还是老毛的人,全作鸟兽虫鱼散,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九一八就是这样榜样,中国数十万军队,一夜之间,被帝国军队撵得屁滚尿流,痛快!淋漓尽致!彰显帝国威武不屈的精神,从鸦片战争以来,这个国家已经腐朽了,从心烂到皮,所到之处,几乎不费一枪一弹,所以最高统帅部制定:三个月亡华之策略!也许用不了三个月,这里将插满太阳旗!”
“做梦!实施得起来吗?你不要把一次侥幸,当作是本质,现在帝国内外,还有清醒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