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瞳下车,赵臻看她一眼,难免皱眉。
她脖子上的淤痕一开始还仅仅是有些红,后来就变成了靛青色,到了今天,环着脖子一圈紫绀,怎得用了药之后,这颜色还越来越吓人了呢。
赵臻心中涌现出一丝奇妙的感受,他想,这大致叫做后悔。奚瞳再怎么居心叵测,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他对待这个年纪的女子一向宽仁,哪怕她们冒犯他将他惹急了,也不过就是痛快杀了,不让她们遭罪,很少伤其体肤。
可他一遇到奚瞳仿佛就失了控,她好好活着,他气不过,她轻易死了,他又有点舍不得。
陆忧也很担心:“你这脖子,真的没事吗?”
陆忧一早就问过奚瞳,脖子的伤怎么来的,奚瞳好面子,不想承认是被赵臻这狗掐的,便谎称是走得太急,脑袋让门夹了,正好夹在脖子上。
听闻陆忧此刻的关心,奚瞳将手抚上颈子,虽说看着吓人,但现在已经不疼了,料想紫绀散去,便就痊愈了。
她摇摇头:“没事了,下次哪个门再敢夹我,我就卸了它,砸个稀巴烂。”
说罢有意无意看赵臻一眼,赵臻报以一个冷哼。
几人找了一家客栈小憩,打算住一晚,明日进城,顺道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赵臻来蓉城这一趟,不是什么微服私访,打的是明牌,他动程冲,就是跟世家释放信号,让他们掂量掂量现在的朝堂究竟是谁说了算。
但明牌有明牌的劣势,那便是对手会有所防备。
所以赵臻在对程冲发起攻势的时候,必然要有人从旁辅助,陆忧是不二人选。
这是对程冲的算计,也是对陆忧的考校。
陆珏率领陆家门客部曲北上进京的消息,已经早早被赵臻的人放出去。
众人自然会以为陆忧也是跟随陆家大队的,不会想到赵臻单把他拎出来,来了蓉州。
赵臻的计划是他和陆忧兵分两路。
赵臻和林载前往太守府,借太守陈膺的力量从明面上调查程冲,而陆忧则扮作求官之人,去中□□面见程冲,承桑绿绮扮作陆忧的夫人。以绿绮的美貌,程冲绝不会放过。程冲一旦露出马脚,便给了赵臻动手的理由。
“不行。”陆忧拒绝:“这样岂不是置绿绮于险境?!”
绿绮心头因为陆忧这句话生出甜蜜。
奚瞳也皱眉看向赵臻:“你没有反对陆公子带着绿绮和若妍上路,这就是理由,是吗?你一早就打算好了?”
赵臻坦然:“是。”
陆忧据理力争:“赵臻,我敬重你不畏世家强权,敢动程冲这份胆识。但绿绮是活生生的人,我不能……”
“我既让她做这桩事,便有后手能护她周全。”赵臻打断陆忧。
“你一路上也说了,女子进了中□□,无论如何都得脱层皮,绿绮清清白白一介女子,怎能……”
“陆忧。我是通知你,不是在与你商量。”赵臻的语气冷下来:“你自诩君子,想护你身边这伎子的周全,但你可曾想过,程冲不死,蓉州良家妇女,凡有姿色者,终日惴惴,不敢出门。承桑绿绮是人,难道她们不是?莫说我能保承桑绿绮,即便我就是不保,用她一条命,换蓉州女子日后心安,也是极划算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