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浔什么时候改的名字。”
“贺检察官领养他的时候——”
“不是这个名字,是他原来那个,”他有预感,“周锦鑫。”
院长心虚地瞟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说:“在被领养前三个月。”
“那时候知道贺向明要来领养小孩了?”
“我哪记得……改名是周浔自己的意思,我可没有干涉!”院长急着撇清。看来他这波折返,着实把院长吓了一跳,刚刚还散漫坐着的坐姿一下子绷紧,背挺得笔直。
“我说过我不会追责,别太紧张,只是,”贺新衡顿了顿,继续说,“若是贺浔到时候打电话来确认,请实话实说。”
“当然,勿要提前通风报信,若是被我发现,我会报警。”
院长连声应好,把他这尊大佛送了出去。
找贺向明算账的事被他稍稍往后推,冷静下来贺新衡才发觉,他手中没有任何证据,此刻硬刚贺向明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会引起贺向明的警惕。
当下有更合适的方法。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此刻落魄的贺浔就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他手里握着把柄,贺浔不会拒绝他的。
如他所料,贺浔先不答应,还犹如一点即燃的炮仗,声音蹿得老高,警告他:“你当我被利用了就会帮你吗?江尚清能给我钱,给我房子给我车,你能给我什么我就得帮你做牛做马。”
“我不能,但我能让你吃牢饭。”贺新衡出示那段福利院录音。
贺浔沉默地听完,咧开嘴角笑了两声,转而捂住脸,边笑边弯下腰去,越笑越癫狂。
“自作孽,自食其果哈哈哈哈哈,”贺浔笑着笑着,歇了会,问他,“失望吗?你的弟弟是假的,你的爸爸也是假的,假正直。”
贺新衡看着他,没有答话。贺向明总归对他不错,若贺向明真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没资格多说。江树燝才有资格批判。
没被贺浔针对,没被赶出福利院,江树燝或许都不用过着低头弯腰、有上顿没下顿还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生活。
“你想知道什么,想我怎么帮你。”笑累了,贺浔瘫进沙发,半死不活般看着他。
贺新衡忽视四周布满地板被扫落的、大大小小的物件,朝贺浔开口:“当年发生了什么,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语毕,又补充:“我知道你不想真心帮我,但你也不甘心就这么被利用丢弃吧,帮我,你就能扳回一局。”
他不能保证能拉江尚清下来,毕竟,他能坐到这个位子,有今天的企业,离不开殷实的家底和宽厚的人脉,但他能让江尚清吃瘪,因为他还有江树燝。
“好啊,听完别冲动。”贺浔冷笑。
周浔得知,一位叫贺向明的高官,准备要来福利院领养一个小孩,为了代替他的二儿子。
他从小圆滑,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院长给他透露了这个信息,让他机灵点儿。
周浔趁一天外出采购,溜到公园角,这探探那掺和,跟着大妈痛骂渣男,又把阿姨们夸张了天,终于从一个阿雅嘴里得知,贺向明的二儿子叫贺浔。
做事最忌讳张扬,周浔没改姓,只是改掉周姓后面的“锦鑫”,同贺向明他家二儿子一个名字,一看就很显眼,至少在吸引注意这一关,要先做好。
其次,他还得知,这小孩聪明但谦虚,嘴角总是挂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周浔回到福利院,天天对着镜子练习发亮的眼睛和挂笑,而检验成果最有效的便是——连从前挨他欺负的小孩,在看见他毫无危害的笑脸后,都试探着向他凑近。
当然,为了维系人设,他不再胡乱欺负人,除了江尚清交代给他的任务——狠狠欺负江树燝。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惹到了江尚清,明明都用同一个姓,但江尚清会给他钱,给他带吃的,还答应给他找个好人家,更别说,江树燝天天绷着个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看着就不爽,这份任务他完成得容易。
准备了许久,终于等到贺向明来的那一天。
果然,贺向明一眼就在几张纸里,看到了他的名字。
“把江树燝赶出去”
他摆出乖巧的模样,攥着衣角,又在看见贺向明那一刻,腼腆又阳光地露齿笑了起来。
“您好。”
贺向明一见他就愣住了,嘴里念着“好,好,好”,轻轻拉着他的手,往跟前一带,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眼底满是笑意:“像,太像了。”
院长合掌胸前,俯身看向贺向明,眼尾带笑:“像吧,他可是我们这里最乖的孩子。”
“你叫周浔?”
周浔点头。
“连名字也这么合适。”贺向明感叹。
“是啊,改个姓就好了,多方便。”
贺向明没有犹豫,也没有再看其他小孩,当下就觉得要他。
手续并不正经,贺向明身份一码事,重要的是,他有两个小孩,他来福利院领养小孩,就只是为了找个小孩,替代已经不在的贺浔。
“请问,原来的贺浔发生什么事了呢?”贺向明牵着他往外走,周浔问。
“他不在了,”贺向明笑,提起亲生儿子不在,贺向明居然笑了,叮嘱他,“放心,贺浔升学,正巧我工作变动,去了一个陌生城市,妈妈和哥哥与我们分居,没有人认识我们,你做你自己就好。”
“谢谢爸爸。”周浔立马说。
贺向明揉了揉他的头,送他上了车,像忘了什么一般折回去。
恰巧司机去上厕所不在,周浔心念一转,躲躲藏藏也跟着走了回去,藏在墙后偷听贺向明和院长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