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越瞧见她来,对那小厮说道:“夫人问话,你如实回答,只要你没撒谎,没人能动你。”
小厮喏喏应是。
罗婉打量那小厮,但他始终低垂着头,看不出脸上神色,只看站在那里的姿态,虽恭敬谦卑,却丝毫没有做了亏心事的慌张。
“你再看看,确定当时见到的是拂云么?”
罗婉没有刻意摆出威压,但多年掌家沉淀出的气度已自然流露,不轻不重的言语,却听得人心神为之一凛。
惹得转玩着短刀的宗越都顿了下手,默默收起刀,系回蹀躞上。
这场问讯顷刻肃然沉重。
那小厮看了眼宗越,才回答说“确定”。
“什么时辰去的?”罗婉问。
小厮几乎未加思索地说了一个时辰,和找拂云问路的时辰能对得上。
果真是有预谋的。
罗婉微微提高了音量,故意诈他:“你撒谎,那个时辰我恰巧在楼上喝茶,确实瞧见拂云在给一个人指路,和我一起的掌柜、执事都可以作证,你根本就没有出现。”
那小厮不知罗婉此话半真半假,只听她提及问路,甚至还有人证,自觉说谎事泄,若再嘴硬非要证人出来对质,越闹越大对他毫无益处,恐怕只会愈发激怒郎主,便扑通一声给宗越跪下,倒也不求饶,只磕头认错:“请郎主别再问了,奴仆认罚!”
宗越目光一沉,“谁指使你?”
“郎主别问了,奴仆不敢说,奴仆认罚!”
小厮明言有人指使,却又不肯供出,宗越亦不再深问,命处以鞭刑,还特意叫一众奴仆前来观刑。
宗越待院里的婢仆是极好的,出手阔绰,赏赐丰厚,平常狩猎所得也会分与他们,唯有一桩要求,绝对忠诚,只奉他为主。对于敢欺骗他、背叛他的奴仆,他亦不会纵容手软。
三十鞭,他亲自在旁监看,绿绫锦袍上被溅了星星点点的血,那小厮被抽打的几乎奄奄一息,连罗婉都看得心惊胆战,生出了恻隐之心,忍不住求情:“算了吧,并非大错。”
宗越不为所动:“还没够。”
三十鞭一鞭不少的打完,宗越才命家奴把人抬出去,“明日卖掉。”
一众婢仆噤若寒蝉,开始清理鞭上和院中的血迹。
宗越转身欲回房换衣,见身后的罗婉脸色煞白,怔怔失神地盯着院中飞溅在四处的血色。
她大概从没见过这样场面,受了惊吓,甚或以为,他是个暴戾恶人。
“那厮骗我,留不得。”宗越半垂着眼皮,抿直的唇角狠戾未退,理所当然地说。
罗婉手心冰凉。
就因为一个小小谎言骗了他,他就如此重罚?
那她之前所言所行……
宗越换下沾了血的袍子,瞧见罗婉脸色仍没缓过来,望着他袍子上的血,唇角抿了又抿,好似有话想说又多有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