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堂上众人皆瞠目结舌,连安丰侯都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嘴巴,看着罗婉。
“侯夫人,请你不要污蔑我家姑娘!”拂云气急辩道。
“我有没有污蔑,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姜家二郎为何迟迟不婚,就是和罗氏……”
“有私情”三字尚未出口,一把短刀自她鬓边掠过,削掉了她一缕头发,叮当一声落在安丰侯脚边,吓得安丰侯下意识缩了缩脚,夏氏也闭口不言,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害怕,去摸自己鬓角。
宗越坐在檐子上被人抬了进来,神色萎靡,看上去仍是为病痛所累。
“夏氏,不如我们赌一下,若你今日所言空口无凭,造谣生事,你就,以死谢罪。”
宗越恹恹无神地说着,目光里露出一股阴恻恻的死气,令人毛骨悚然,继续道:“反之,我死。”
众人又是一惊,若夏氏所言属实,该处置的当然是罗婉,何须宗越担什么罪责?他这样说,自然是绝对相信罗婉,敢以性命为她作保。
夏氏哪有什么证据,想到宗越惯来狠辣,什么事都敢做,就像方才当着安丰侯的面都敢对她扔刀子,此时见他一副垂死模样,怕他更加无所顾忌,哪里还敢说话,更莫说应下赌约。
宗越敢以死作保罗婉清白,他又素来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且瞧夏氏心虚不言,众人自然也都不敢再揪着此事。
宗越看向安丰侯,刻意加重声音里的病气,好似方才那一个短刀掷出已经用尽了他所有力气,“父亲,是儿子一时冲动,冒犯了。”
安丰侯诧然,眼眶竟一剎那热了。宗越虽然顽劣,他也经常打骂他,可再打再骂,何曾见过他这副毫无生机的病弱模样?
他被人害成这样,心里怎能没气?放在以前,他必定是要大闹一场报了仇才行,可他这次,也只能扔一把刀子来出气,事后,竟还对他认错。他是真的懂事了……
安丰侯摆摆手,表示不介意,让家奴把短刀递还宗越。
“父亲,你也不必为难,大夫说我死不了,这事,不管是谁做的,就到此为止吧。”
宗越故意停顿了好一会儿,仿似在压制被人毒害的愤怒和因为没有证据不得不妥协的无可奈何,然后才继续说:“但是,罗氏是我的妻子,说她无德,就是说我窝囊,我,绝不能忍。”
他说罢,等了会儿,见安丰侯没有反应,便做气不过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好好养病,别想这么多!”安丰侯忙安抚道。
宗越一言不发,只一个劲儿咳嗽,好像马上就要背过气去。
“夏氏,你作为长辈,口不择言,当众侮辱小辈,造谣生事,成何体统,去面壁思过!”安丰侯只能发落了夏氏。
宗越的咳嗽这才慢慢停了,谢过父亲主持公道,看向罗婉,也不知是病得提不起力气,还是特意温柔下来,说:“走吧,别为我争执了,听天由命。”
···
回到昆玉院,罗婉安置宗越先在榻上歇下,独自在外厢等待。她还是寄希望于安丰侯能从宗孟芙那里问出些什么,好解宗越的病痛。
宗越在榻上等了很久,一直不见女郎进来,不得已,只好又咳嗽两声。
这招果然凑效,罗婉立即就进来了,关心地问:“怎么总是咳嗽?”
宗越不说话,只是微弱地说:“睡觉,我明日还要去考试。”
罗婉想再劝劝他,遂换上寝衣也上了榻,刚刚躺下,一阵热腾腾的气息靠近,将她裹了进去。
是和他遭人毒害的微弱完全不相符的灼热和勃勃生机。若非他说话的声音依旧病恹恹的,罗婉都要以为他康健的能吃下一头牛。
“你真好。”他温温地说,气息就在她耳畔,还有一股略带着苦涩的药味。
他还是吃了那个药。
罗婉抿唇不语,心知不是她有多好,而是他很容易被温暖,很容易被满足。
他的唇压过来,好似是想亲她,却又故意在碰触她唇的前一刻停下,顿了会儿,罢休地撤回去,仰面平躺,低喃了句:“罢了,苦的很。”
听来像是怕自己吃药残留的苦味沾染给了她。
“睡吧。”他故作清心寡欲地说了句。
女郎却在这时翻身抱住他,唇也贴上了他的,主动做起他方才半途而废的事。
宗越复又翻身,压了过去。
一发不可收拾地差点忘了自己病痛缠身。
他可以操控自己的声音、神色,让自己看上去病弱不堪,唯独不能操控……碰触她时诚实得说不了一点谎的身体。
两人的寝衣皆是又软又薄,她自也能感觉到他野蛮生长、朝气蓬勃的诚实。
他竟然……
“幸好,还有没病的地方。”
他这副可怜的、万分庆幸的语气,让罗婉不好意思再去怀疑什么,纵容着他用膝盖推迭起裙摆。
那个地方不止没病,还和以前一样精力旺盛,甚至,比以前更甚。
宗越有些后悔装病了,实在大受限制,恨不能把攒了一个多月的力气一股脑给她。
“越郎,明日的考试就算了吧,你……好好休息。”罗婉顺从着他起伏不定的力道,柔声哄说。
她的脚落在他肩头,整个人也像水一般朝他滑落下去,涌向更深处。
“不可。”他沉下身来,“死之前,我想让你看见我,穿状元红袍的样子。”
宗孟芙很快收到了夏氏闭门思过的消息,心中更加恼恨宗越夫妇,听闻宗越照常去参加科举考试,进宫打算找梁贵妃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