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铸镜业十分兴盛,不止镜面打磨得光若琉璃,镜背装饰更是争奇斗艳,瑞兽葡萄、真子飞霜、鸾鸟衔绶、骑马狩猎等等各式各样的图纹都有。纹样一经熔铸多多少少会有些粗糙模糊,故而对画像本身要求并不太高,卖相过得去便可,不必有多生动传神,当然,价钱也便宜得多。
论质量,这幅画能卖十贯钱,不算太差。
罗婉正要说成交,拂云敲门:“姑娘,世子来了。”
罗婉轻轻一怔,没料到宗越的酒局这么快就结束了。
心思转了转,她特意买了一个画匣,一幅画宝贝似的装了进去。
“刘掌柜,这画匣的钱,一并算在盒册里就好。”
千峰翠色阁的画匣都是上等货,一个画匣子比这画都要贵上十倍不止,刘掌柜虽奇怪,仍是点头说:“那就都抵了磁宝斋的账?”
磁宝斋烧制各色瓷器,与千峰翠色阁有生意往来,以往安丰侯府在这里的账会到年底和磁宝斋的账一并清算。
但现在,磁宝斋是罗婉的嫁妆了,安丰侯府怎么还用来抵账?
虽生不满,罗婉却没与刘掌柜多说,面不改色地温声含笑道:“待我回去问问,改日与你答复。”
出了千峰翠色阁,登上马车,宗越已经等在马车内了。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极其放松地坐在正榻,只是没有故意伸张开一双长腿挤压别的空间。
他身旁有个食匣,放着一只烧鸡,还冒着阵阵热气,显然刚刚打开不久。
罗婉像往常一样坐在角落里,画匣放在膝上,双手环抱护住,看上去视若珍宝。
“怎么,没卖出去?”宗越放肆地啃着一个鸡腿,瞟了眼画匣。
罗婉转目看他,温温一笑,又垂下眼睛,摇头:“我不想卖了。”
宗越的角度,看不出女郎眼中到底是何情绪,只瞧那副神色,像是舍不得卖。
也不知为何,宗越就想起贺去非的话。
悄悄画像,珍藏画像,暗中喜欢许多年……
“要吃么?”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后,宗越忽然拿着自己啃了一口的鸡腿,在罗婉面前晃了晃。
罗婉抬头,总是温和带笑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受宠若惊的愕然。
“不吃算了。”
男人的耐心转瞬即逝,收回手,兀自啃了一大块鸡肉,不再看她。
过了片刻,她抱着画匣,试探地朝正榻挪近两步。
宗越好像只顾着吃肉喝酒,完全没有留意这厢微小的动静。
女郎似乎因他的放任长了些胆子,虽仍旧带着试探的心思,却不比之前谨小慎微,不过两下,就挪身坐在了正榻,烧鸡的另一侧。
这才舍得把画匣贴身子放在一旁,掰着烧鸡打算撕下一个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