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婉尴尬地笑笑,“越郎,你自去玩吧,我再熟悉熟悉。”
宗越瞧出她学得慢,也没说话,嗯了声,自己去一旁玩九连环了。
女郎坐在桌案旁看账本,时而停下托腮思量片刻,好像在用他教的心算法。男人在旁把玩着九连环,一会儿拆成四环,一会儿拆成五环,绕来绕去,拆拆合合。
烛火煌煌,偶尔噼啪爆出一声灯花,但大部分时候,房内是沉静的,甚至有些冷清。
宗越手下把弄着九连环,眼睛却不觉穿过烛火,落在了桌案旁她的身上。
她坐在那里,身形清瘦端庄,长发斜拢披垂在一侧的肩膀上,轻轻翻着账本。她神色很专注,专注而平静,没来由地叫人觉着温暖可亲,想去靠近。
是和三年前一样的感觉。
那时,他在姨母家丢了玉佩,正低头寻找时,她忽然就到了跟前,柔声问着他可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不答,低头继续寻找。
她却没有就此离开,反而默默陪着他一起寻找。
最后那块玉璧真叫她找着了,她又含笑问他,需不需要帮他编成一个更结实点的玉佩。
她那时概只有十六岁,笑意明灿,语声似水,望着他的眼睛里,只有纯净的善意和期许,不似很多人对他的,用虚伪的赞赏掩藏着鄙夷讥讽。
面对着她,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将玉璧交给了她。
她又约定,七日后还他。
他答应了,那七日几乎每天都要去一趟姨母家,去到两人约定好的水榭旁,心里想着她会提前赴约也说不定。
也就在那几日,他查了她的来处,知道她是罗家长女,刚刚被人退婚不久。
赴约那日,怕她认不出他,他特意穿了七日前见面时的那身衣裳。其实那身衣裳并不是他的,原是姨母做给二表兄的,二表兄穿了一日,嫌花里胡哨,不想穿了,但姨母很喜欢那身衣裳,觉得儿郎穿上去别有神采,二表兄不想惹姨母不开心,就叫他穿。他和二表兄不止容貌像,身形也几乎没差,穿上去也很合身,姨母看了很高兴,他便继续穿着了。
那日他早早就等在了水榭旁,她也很准时地来了,还给他编好的玉佩。
那玉佩编的实在精巧用心,可她一个邀功的字都没说,还给他便告辞离去,好像就是单纯地帮他一个忙,别无所图。
可是后来他特意带着她弟弟玩耍,带她弟弟去看斗鸡,教她弟弟驯鹰戏犬,她知道后很生气,亲自到斗鸡场抓人,揪着罗家小弟的耳朵把人揪了出去。
罗家小弟顶嘴,她甚至骂了他:“你跟谁学不好,偏要跟那个废物学,你有资格做个废物么?”
至今想起,仍然气闷。
原来她背后,也和其他人一样,认为他是个废物。
现在呢,还做那样想法么?
他突然很想知道答案,片刻也不欲等了。
丁零零一阵,他故意朝她重重摇了摇九连环,引她转目望来,“你还觉得我是废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