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澈擦着唇边的水渍,抬眼看向眼前人,勉强出声:“咳咳……多谢。”
小简笑了笑,将杯子放到一旁。
元澈在床上缓了一会,吃力支起身子,朝房内的人作揖道:“元澈在此谢过各位,咳咳……日后若有需要,我定会鼎力相助。”
一旁的小简有些汗然,这事本就因她而起,眼下反倒让伤者自个道起谢来了。
真是让人良心不安吶!
三乐喝完最后一口茶,朝床上的人看去,“你道哪门子谢,你脑袋是我砸的,该道歉的人应是我才对。”
说罢,站起身来,郑重向他行了一礼,“我一时冲动误伤了公子,实在抱歉,公子所有的看诊费用全由我承担。
这房钱也付过了,公子就在此安心养伤吧,有什么不适就吩咐她,这几日,由她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话音一落,她指了指床边的人。
“公子有什么需要就唤我,我就住在隔壁。”小简笑道。
元澈刚想应下,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扶床起身,然而,刚一动作,就觉脑袋胀痛,头晕眼花起来。
他捂着脑袋,身子晃了晃就要往前栽去,幸好被人及时扶住。
“你这是做什么,你还刚醒,可不能再这般鲁莽动作了,要是再磕到头,可就真成傻子了!”小简将人按回床上,嘴里念叨不停。
三乐也是一惊,上前查看情况。
“多,多谢姑娘,我这是有急事要办,耽搁不得,所以才,才这般着急……”元澈捂额皱眉,缓了片刻才开口。
三乐提议道:“再急的事,也得等你身子好些再做,你姑且在这儿好好养伤,那大夫也叫你三日后再去看诊,到时再走也不迟。”
“可是,我……”元澈话犹未完,就被一旁的小简打断。
“可是什么可是,你还是先好好养伤吧,你这副样子连下床都办不到,又如何能走得了?”
小简这般苦口婆心相劝,也是怕日后出了事,再结上一门仇可就不妙了。
元澈听罢,无奈抿唇,不再开口。
——
三日如期而至,洛月城中人声熙攘,比不久前潶鹤堡的寿辰喜宴还要热闹。
潶鹤堡外人来人往,亲朋好友、武林同道、城中百姓纷纷赶来吊唁。
放眼望去,从堡外到堡内皆是一片素净的白色,堡内哭声冲天,抽泣声、唉叹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十分喧哗。
大殿之内,气氛肃穆而沉重,随处可见白色纸幡。
素白的丧幡悬挂两侧,一口棺椁静立其中,棺身雕刻着云鹤,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瞬就要振翅高飞,案上摆着祭品和挽联,白烛摇曳,香炉青烟袅袅升起。
“肃静!”黑掣高喊一声,殿内顿时静寂无声。
一人身着丧服,从殿外走入,正是潶衡,他面露悲色,缓缓走到棺椁前,沉吟道:“潶衡在此,特谢诸位远道而来,送我父亲最后一程……”声音愈渐哽咽。
“我父亲潶嵩——潶鹤堡的堡主,生前以一手高超的剑术名震江湖,如今却死于至亲之手……唉!”潶衡话说到一半,苦笑一叹。
“可这杀父之仇,不能不报!就算我与潶墨白是手足兄弟,血浓于水,但此人无心无德,简直丧尽天良,留他于世只怕会变本加厉,祸害他人!”此话正义凛然,声音之浩亮,震耳欲聋!
潶衡顿了顿,话锋一转,“我潶衡在此求助各位武林同道,若知晓潶墨白的踪迹,还请送信到堡中,潶鹤堡定当重金相酬。”
话音刚落,就有人应道:“潶少主不必这般客气,江湖之事本为一体,此人败坏江湖,武林众人绝不会袖手旁观!”
“正是!我凌山派定会鼎力助之!”
“还有我们!”
原本肃静的大殿掀起一阵风波,众人义愤填膺,声音此起彼伏,直到潶衡再次出声,才静下来。
“多谢诸位,潶衡感激不尽!
父亲,您安心走吧,有各位武林同道相助,我定能拿到潶墨白的项上人头,告慰您的在天之灵……”
说罢,他接过黑掣递来的三柱香,向上高举过头,低头祭拜,忽然,只见灵柩旁幡旗无风自动,烛光摇摆不已,寒风呼呼,犹如冤鬼呼唤。
“哗”的一声,梁上突然垂落道道丧幡,上面赫然写着——潶衡弑父杀兄,不配为人!
几个大字血迹斑斑,触目惊心!这一幕宛如一颗惊雷在殿内炸开,引得众人惊呼不已,哗然一片……
——
日落月升,天幕万里无云,又至夜半三更时,昏暗的深巷内两道影子相继钻入石门后,无声无息。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石道,就被门口的大胡子壮汉给拦住了去路。
“小简子,你怎的又来了?”那壮汉皱眉问道。
小简讪笑道:“豹哥,您这说的哪里话,我不来,怎么孝敬您勒!”
说罢,又如上次那般往人手里塞银子,“豹哥,这人是我朋友,你给通融通融……”
话音未落,就见那壮汉板起了脸,“上次那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这回又带一生人来,这让我很难做啊!”
“豹哥,劳烦您再想想法子……”小简低声说着,又悄悄塞去一锭银子。
那壮汉勾了勾嘴,将手中的银子收入囊中,走到三乐身前上下打量一番,叮嘱道:“到里面老实点,可别给我添麻烦!”
两人顺利进入黑市,直奔聚路阁而去。
三乐走在街上,脸上泛起一丝痒意,作势想挠,就听身旁传来一声急呼:“别抓!这面具很薄的,要是弄破了,到时候出去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