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泽惊愕道:“连星,你不是去经楼了吗?”
江连星喉结滑动,痛苦道:“师母……您不能为了我犯下大错。”
……倒也不是为了你。
毕竟她已经把这师兄的灵力吃进了肚子里。
羡泽还想着要怎么救师兄一下,江连星那边已经极具行动力地出了一整套焚尸方案了。
好小子,龙傲天值这才到阶段一就敢杀师尊毁尸灭迹,你要是到了什么阶段八阶段十,是不是都敢给元始天尊屁|股里塞炮仗了!
不过细听下来,江连星的办法很严谨,她心里赞叹了一句“实用人才”,但现在应该还实用不上,她先看看能不能把自己吃下去的灵力吐出一部分,至少让人别死在她屋里。
江连星总算被她说服,帮着羡泽将半死的师尊搬上|床去,羡泽脑子里转着,想如何敷衍江连星,外头好巧不巧的就响起陆炽邑的声音。
靠!他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这么多人来她屋里做什么,是要打麻将吗?
江连星也是奇葩,之前被她发现入魔的时候涕泪横流跟天塌了似的,这会儿却满脸沉静坚决的拿剑出去,准备杀死明心宗脉主之一。
羡泽连忙拽住他,他本来想要让他跳出窗去,但江连星不肯压低声音:“陆炽邑要是敢伤你,我出去了根本来不及救你——”
羡泽头都大了,那他还想去哪儿啊?
江连星想了想,竟然弯腰打算往床底下钻,仿佛准备好窜出来砍断陆炽邑的腿。羡泽脑袋要爆炸了,师兄在床上,你在床底下是吗?!
她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眼疾手快地将江连星塞进了衣柜里。他似乎被她衣裙熏香弄得尴尬脸红,推开柜门挣扎着想出来。
羡泽坐在床边狠狠瞪了他一眼,自己则放下床帐。
陆炽邑踹开门走进院落中来,犹豫着要不要进屋,而羡泽半抱着的钟以岫,却忽然颤抖起来,他呼出一口滚烫的热气,紧紧抓住她衣袖,仰起脸来。
羡泽以为他是活过来了,连忙拍拍他后背,低下头去,却瞧见他脸上浮出异样的羞恼与痛苦来,他嗓子中发出半声闷哼,嗓音嘶哑:“……你这妖邪……杀了我又如何……”
羡泽还以为他在骂她妖邪,叹气一声想要低声解释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他脸上却泛起大片的薄红,显得像是过了病气得发热,那红晕从而后一直蔓延到层层叠叠的衣领下,他一只手在推拒着,另一只手又拽扯着,半晌才吟声:“让我做炉鼎、不如……杀了我……什么弱肉强食?是我不知真相前来杀你,也败给你……便要这样的方式来滋养你?”
羡泽:“……?!”
她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松开手——不要抓我的衣服,不要、呃……”
羡泽连忙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他的痛苦低吟却没有丝毫停止。
这是过去的回忆,还是幻想癔症?
在陆炽邑院中踟蹰时,钟以岫脑海里陷入里黑暗的错觉。
他畏光的一大原因,就是被囚在海底的数年间,他都没有见过光,自然也从未见过那个曾凌虐他的人的真容。
有时他会触摸到细软的鳞片,尖锐的脊刺,以及尾端如鱼鳍般舒张的翼膜。她会用尖锐有力的爪子,一只扣住他脖颈,一只扣住他膝盖,像是鹰隼捕捉住海鱼一样,抓住因经脉碎裂的痛苦而颤抖的他。
但有时,他又会触摸到细软滑腻的肌肤,披散在半边石床上的发丝,听见她口中那些残忍又纯真的话语,听她在他的痛斥中笑个没完。
她会像个娇女般依偎在他怀中,拽着他的衣襟,盘成一圈睡在他怀里。
又会因为他灵力不足以让她恢复,将他拖行在洞室的地面上,磨着牙齿想要真正吃掉他的血肉。
她的所作所为,颠覆摧毁了他一切的洁身自好,修身养性。
她本就不是个女人,更像是个野兽,像是寄生,也像是缠绕在最深处欲|望里,要逼死他的魔。
一人共处水下洞府那么久,除了那些事,也总有说起话的时候。
所言所语,更是颠覆了他一切的认知,许多她或愤怒或悲伤娓娓道来的事情,与他了解的世界决然不同,他妄图反驳她,却斗不过伶牙俐齿的她,甚至被她说服。
钟以岫不只是被她侵吞了灵力、肉身,似乎连头脑中的一切旧有观念也被她击碎了。
他在这黑暗的石洞中,被她变成了四不像。
而当他都觉得要在这儿暗无天日中沉沦至死时,她忽然又放他离开了,轻飘飘地说要去更远的地方,要吃下更多的神魂,只将他抛出洞府推到海岸边。
可他已经做好了死在那里的打算,早就想好自己这条命要用来偿还了……
钟以岫失魂落魄的回到明心宗后,用镜匣掩住了那段时间的回忆。虽然无法完全忘掉,但只要镜匣还在,若不凝神去想,便可以忽略那些片段。
否则他像是被水草缠在海底,日夜溺水般不可逃离那十年回忆。
但此刻,时隔这么多年,有大量灵力从体内金核中涌出,熟悉的被掠夺感再次席卷,钟以岫脑中只剩下当年在黑暗洞室里的纠缠……
他也分不清楚到底她是在羞辱他,还是单纯为了生存;他也分不清自己活到今日,是她留他一命,还是依旧打算对他物尽其用。
羡泽低头看他,只瞧见眉头紧蹙,鬓边额顶沁出细汗,层层叠叠的衣领处腾出热气,他像是一块寒玉被人扔进了蒸锅里,显露出烫手的润莹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