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脱身,需要先破此阵。
破阵绝非易事,但谢不尘早就研究过百川商会的阵法,对这套阵法的薄弱处有些了解,正应该是在……
眼看就要从纷杂的灵力回路中找到破阵的节点,就在此时,沙沙的声音响了起来。
谢不尘凝神静听,声音很杂,很乱,合围住了四方阵眼所在的位置。
向四周扫去,空荡荡的视野中突然充斥了无数飘动的画卷,谢不尘眉心处立刻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反应极快,迅速收回神识,只见周遭清晰的空间边界变得模糊,视觉与神识皆被迷惑,致使身处其中的人失去了对空间的判断。这里还被布下了空间迷阵。
王昉突然转变态度,这也就说明,天剑宗的人已经到了!
只不过……
面具之下,谢不尘神色沉静,一只小巧金铃自广袖中飞出,表面雕镂的繁复符文之上倏然划过一道光芒。顷刻间铃音大震,无形的音波向四周扩散而去,与画卷相撞,响起一道裂帛般的声响。
离他稍近的画卷全都被音波撕碎成漫天飞屑,迷惑人心的空间迷阵也受到重创,这片空间的原貌完全展现在了他的眼前,王昉的身形也暴露了出来。
一击得手,谢不尘双手一扬,数十道风刃凝成的半虚半实的小剑旋飞而出,他凌空画下一道符文,小剑的剑尖缠绕上了锋锐的金气,分成两路朝王管事席卷而去。
见画卷幻阵被破,王管事神色发冷,周身腾起一层浮现龟壳般纹路的护盾,连脚步都没挪动一步,直接靠这件强力的防御法器硬扛下金剑的攻击。借着龟壳的防御,他猛然抬手将一枚墨黑的圆珠朝半空中送去。画中凶兽空白的眼部陡然浮现出墨黑的圆点,数十只狰狞的凶兽眨眼间变得仿佛活物一般,凝成实体从画卷之中一跃而下,咆哮着朝着谢不尘猛扑而来!
谢不尘不紧不慢地闪避开来,身形缥缈,鬼魅般地出没在凶兽之中,同时双手掐诀,将一道灵力注入金铃之中。
铮——
一声巨响轰然爆开,无尽金芒在金铃上绽放出绚烂夺目的光华,如同一颗星辰在虚空中炸开。
谢不尘脸色苍白,手掌一挥,三道火符呈包夹之势射向仅剩的一幅画卷,赤红的火舌舔舐上画卷的一角,眨眼间将其烧成灰烬。
王管事顿时因为法阵的崩溃受到重创,红润的脸色剎那间苍白如死尸,嘴角溢出了一丝鲜红血迹,站立不稳地后退了半步,手中却捏住了那枚传送符。
嗤!
剑刃穿透血肉的细微声音突兀响起,一道金剑刺穿了他的手掌,带着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空气中弥漫起浓郁的血腥味,那枚传送符碎成了三段。
剑尖缠绕着金气的小剑飞回了谢不尘身畔,被平托于掌上,渐渐隐没在虚空中。
“这不可能!你不是——不,不……求你、……求你放过我……!!”
王管事惊恐地看着他,顾不上抹掉唇角的鲜血,高声求饶道。
谢不尘却出现在了王管事的身后,在王管事骇然的目光中,他催动金铃,晃动出一声清脆的终响,仿佛混沌初分时至柔至净的天籁,却又裹挟着昭然的杀意。
然而,王管事预想之中的剧痛并未袭来,一缕浓黑的烟雾从他的体内飞了出去,眼看就要逃出这片空间,却在铃声的清音之下迅速溃散。是魔气。
“你怎么会想到是我?”谢不尘问。
“我说,我都说!半个月前风城的事惹得孟玄诉大怒,我有心讨好他,就借着商会的情报网多查了查……我看你要找的万年玄灵草只有根基受损的修士才会需要,又看到你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现的灵气衰弱的状况,便觉得你是伤势严重、反复无常,命不久矣了。”王昉声音发颤地说道。
“原来如此。”
“王道友,念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留你一命。”谢不尘的声音虽轻,听在王管事的耳里却如雷霆乍响,“此外,再提醒你一句,你已经心魔缠身,自己却不知道吗?”
“心魔缠身?怎么会?……不可能,怎么可能,我明明一直在用天剑宗的凝心玉露——”
这张苍白的脸上,困惑惊讶的表情变成了似哭似笑的古怪模样,谢不尘看着他胸膛剧烈起伏,眼底被血丝爬满:“天剑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王管事颠三倒四地喃喃道,情绪虽大起大落,但在谢不尘眼中,他周身的气却干净了许多,不再被那种古怪的、看一眼就觉得会沾染霉运的黑气笼罩。
“未必和凝心玉露相关,此事还需调查。”他开口说道。
“谢丹师,是我对不起你……”仿佛一团迷雾突然破开,王管事清晰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他的脸皮上蒙了一层羞愧,整个人似乎瞬间苍老了好几岁,“天剑宗的人恐怕已经把外面围住了,不过我这还有条路,请您从这边走吧……谢丹师?谢道友?”
他刚要递出那枚代表分会会长的钥匙,却发现谢不尘早已不见了踪影。
想起谢不尘的话,他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早有突破的打算,只不过总担心自己心性不足、准备不够,因此迟迟没有做出决定。而在得到凝心玉露之后,他便以为无须再顾虑心魔,恰好计划要在近日突破。如果没有谢不尘的出手,届时他恐怕会直接丧命!
同一时刻,百川商会元洲城分会大厅内,各式奇珍异宝琳琅满目。灵光流转,丹香氤氲,仍是一派和谐景象。
由百川商会提供、专门让修士们发布委托、彼此自由交易的区域之内尤其热闹,修士们大多聚集在此处,或高声议价,或低声交谈,全然不知道一场凶险的战斗刚刚就在他们身旁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