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池平安说,“一趟就能搬完。”
师傅撸起袖子跟他往楼上走:“那行。”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下班高峰期加上下雨天的堵车。去新房子附院是必经之路,然而附院门前一向车多路窄,雨天出租车更是扎堆地挤在路口拉客,一眼望去整条街塞满绿色的车身和黑压压攒动的雨伞。
这得挤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师傅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方向盘:“大雨天的看病的人还是这么多。”
池平安虽也着急但也无奈:“雨是突然下起来的么。况且去医院看病哪分什么晴天还是雨天。”
“你也是这儿的医生吧?”
池平安说是,师傅说怪不得这么多书,之前也给医生搬过家,就是书多。池平安笑笑。师傅就又与他闲聊起是什么科室,收入怎么样之类的话题。
眼看着雨越来越大,雨刷器唰唰地摆动,玻璃还是很快变得模糊,又被雨刷器刷干净,来来回回无数个往复,车终于往前挪动了那么一点。
“前面是在干嘛?”师傅的不耐烦终于到达顶点,摇下车窗探出半个头朝外张望,原来是来救护车了,所有车在给120让道。
最后终于在暴雨如注砸下来的时候挤出了这条长街。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不给外来车辆进入,他们只好在公寓楼门前停下车。
池平安穿得单薄,搬东西的时候被淋了一身雨,幸好他的箱子防水,这么短短一段距离还不至于被打湿里面。其实有电梯已经省了不少力气了。
池平安想起上一次搬家是爬的楼梯将所有东西一件件搬到顶楼六楼,和现在对比真是要惨更多。
把东西运至楼上后,师傅在门口接受池平安的转账,拿纸巾边擦了擦水湿的脸和脖子:“幸好你的东西少,这要是走两趟也受不了啊。”
池平安道谢,送走了搬家师傅,这才转身走回屋门口,打开了门。
再度走进这间房子,站在玄关试了几个灯的开关,家具一应俱全,一切都和他上次过来看到的一模一样。房东似乎在决定租给他之后也没来看过一眼。
真是心大啊。或者说可能是完全不在意。
他把箱子都移到客厅中央的空地上,又在客厅和小阳台走了一圈,打开旁边卫生间的门看了看,最后池平安得出一个令人吃惊的结论——
这房子甚至是新装修好从来没住过人的。似乎就一直这么放着,在等待有人搬进去。
装修得这么好又为什么要闲置呢?它的主人又为什么要自己去另外租两间房?
一个谜团。池平安一向没有八卦别人内幕的兴趣爱好,便没再继续当侦探追问下去了。
新家干净得几乎不需要打扫,但池平安还是拿着从旧房子带过来的扫帚把地全部扫了一遍,又用兑了消毒液的水洗湿拖把,里里外外拖了一遍。
然后才将东西挨个收拾出来,往相应的位置摆放。
搬书的时候狠狠打了几个喷嚏,继而周身感受到明显的寒意涌起。人在焦虑的状态下免疫力就低下,加上不大不小淋了场雨,估计感冒了。
他东西少,收拾到十一点多就差不多都收出来了,先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出来后湿着头发翻药箱找感冒冲剂,喝完以后才正式躺进被子里。
又完结了一项工作。
池平安没想到一个本来没打算放到心上的感冒能变得这么严重,第二天早上逆着人群挤进地铁站的时候,差点连地铁方向都坐错。
恶心,想吐,摸了下额头发现有点儿发烧。昨天喝的什么牌子的感冒冲剂?哪个药厂的?是不是过期了?
“房子找好了吗?”一进科室,又是赵祈最先看见他,开口关心道。
“已经找好了,搬过去了。”
“还是自己住,没找个室友?”池平安老家离得远,在南方,他一个人在外上学和工作近十年,平时鲜少回家,也从不交女朋友,看着又文文弱弱。赵祈是和他关系最近的同门,也最了解他的情况,之前就和他说过,工作以后就别老是一个人了。
“这次时间紧,就没怎么问。”池平安弯腰按主机开关,眼前是模糊的,按了几次没按对地方,“对了师兄,你这两天手术多吗?”
“不多,这两天都没有。”赵祈说,“多一个人值班以后轻松多了,病人少收不少。怎么了?你还想继续跟我上?”
池平安自己的病人最近没手术,感冒头昏脑涨的,加上搬家劳累,确实需要找个空子休息休息,“那我和小周说一声,跟师兄你的班。”
“行啊。”赵祈说。
池平安找周州换了三天班,对方一听就满口答应:“好啊,我还挺想跟齐师兄的手术,怎么了,我怎么没见你跟齐师兄上过手术?”
池平安说“上过”,不过也确实只有一次。齐昱到科室一礼拜,除了第一次碰面,他就再没和这位上级共同上过手术台。
逃避可耻,池平安也知道这么做不对,不是长久之计,但逃避有用。他实在是个爱逃避的人。
周州心情很好地走了,池平安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上次和他换班要上手术的同事,大家似乎都很愿意和齐昱上手术。而且,大家似乎都不像他一样,术后心惊胆战地不愿再有下一次。
怎么对别人而言的好事,到他这儿就成需要躲避的灾难了呢。
“杵这儿干什么呢。”又是赵祈,手里抱了一摞资料,看起来准备去找严主任签字。池平安想起自己换完手术班后是要去病房看个病人,便和赵祈同样方向并肩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