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绾久久震惊,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至今还记得前年骊山行宫的梅园里,二皇子夫妇的激烈争吵得场景。
之后便听二皇子宠爱小妾,越发怠慢二皇子妃——
去岁二皇子妃怒而回家,被劝回府中后,又被二皇子宠爱的小妾樊娘所欺辱,二皇子宠妾灭妻,竟当着众人面羞辱于二皇子妃。
云绾先前也和宁妃说过此事,叫她多多管束二皇子,宁妃嘴上答应得好,劝没劝,云绾也不得而知。
倒是听金嬷嬷提过一嘴,说是宁妃一直对二皇子妃迟迟没诞下皇嗣而不满,心里也看不起二皇子妃娘家,觉得只有个士林好名声,朝堂上并未能帮衬到二皇子。
云绾早有预感,这对怨偶,大抵不得善终。
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收场。
“二皇子如今圈禁在府中,那二皇子妃呢?”云绾问道。
“她圈在她自个儿院里,只要没和离,她依旧是老二的媳妇。”晋宣帝道:“府上传来信,说她自个儿落了头发,决定与青灯古佛作伴,她还说,她是崔氏外嫁女,今日一切作为皆是她个人所为,与母族无半分关系,望朕念在她告发巫蛊之事的份上,莫要追究崔家之责。”
这二皇子妃的决绝,不免叫云绾想起自己的姐姐云姣。
嫣红的唇瓣翕动两下,想说些什么,最后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化作一声浓重的叹息。
大抵是见气氛有些沉闷,晋宣帝拍拍她的背,宽慰道:“行了,不必为那作恶多端的逆子伤神。”
云绾轻嗯了一声,依偎在晋宣帝怀里,阖眸轻道:“臣妾只愿陛下快快好起来,平安康健。”
晋宣帝拥着他的皇后,欣慰又感慨。
—
五日后,晋宣帝恢复朝议,下达的第一封圣旨便是,废黜司马沧皇子身份,贬为庶人,流放至岭南。
朝野一片哗然。
而后宫之中,宁妃也被贬为宁才人,迁至冷宫。
这下众人也都知道,二皇子一派算是完了。
晋宣帝本想叫二皇子妃和司马沧一同去岭南,他虽气愤儿子忤逆行为,却也看不上二皇子妃告发亲夫、大义灭亲的行径。
云绾也明白,十指有长短,人心有偏差,就算司马沧再如何不堪,在晋宣帝心里总是比二皇子妃这个外姓媳妇分量更重。
她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向晋宣帝求了情,最后软磨硬泡,好歹将二皇子妃留在长安,发配皇陵替云太后祈福去了。
时光悠悠,直至六月盛夏,三皇子司马濯从洛阳办差回来,长安城那股人心惶惶的惊恐氛围才稍稍减退。
司马濯此次差事办得很是不错,晋宣帝大为嘉奖,问及要何奖赏时,司马濯却请求晋宣帝饶恕四皇子。
这消息传到云绾耳朵里,震惊程度丝毫不输当初听到四皇子被圈禁的感觉——
司马濯是疯了吧?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难道他又开始演了?这是她的第二反应。
“从前也没听说过,司马濯和老四有何交情,没想到他暗地里竟然在调查老四服用丹药之事。不但发现当初给老四炼丹的仙师,都是老二安排的,还拿出了一大堆的人证物证……”
大公主也觉得匪夷所思,两道远山眉就没松开过:“我听御前伺候的宫人说,司马濯跪地请求,语气诚恳,说是担心父皇被老二的事寒了心,他实在不忍见骨肉凋零,父子怨怼,这才壮着胆子翻出旧案,替老四求情。他还说老四在府中已关的神志不清,若不赶紧找御医治疗,怕是要得失心疯。这个司马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算想装忠孝,也不必将老四弄出来啊。”
现下作为五皇子一派,大公主自是不愿见四皇子出来,又多一个对手。
云绾也不理解,摇头讷讷:“我就从来没看懂过他……”
大公主神情郁闷:“父皇听了他的话,大为感动,已决定将老四放出来,还派御医去给老四治疯病了。看这样子,下月底的秋狩,怕是也会将老四带上了。”
云绾静默无语,只觉得脑袋乱糟糟的。
直觉告诉她,司马濯绝非忠义仁善之人,只可惜她没有证据,他又伪装得那样好,叫她想在晋宣帝面前提醒两句,都不知该如何说起。
但他那种人,绝不会无的放矢。
他既然费劲给四皇子犯案,还了四皇子清白,总该有所图吧?
所以,他在图什么呢。
云绾抿了抿唇,只觉胸口闷闷的,隐约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却又茫然摸不到头脑。
作者有话说:
图你啊傻女鹅。
29、【29】
【29】首发
下过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闷了一整个夏日的暑热稍褪。
庶人司马沧被发配去岭南的第二天,四皇子司马涵便从关了近一年的府邸里出来,听说走出院门时,他整个人形销骨立,脸色苍白,非人似鬼,望着天边的太阳看了半晌,忽的又发出一阵诡异大笑。
他这样子把身旁的太监都吓了一跳,赶紧喂了药又请太医施了针,四皇子才逐渐寻回神志,像个正常人。
德妃得知四皇子被放出来,喜极而泣,与司马涵一道于御前叩首谢恩。
当日,晋宣帝留母子俩在紫宸宫用午膳,宛若从未有过任何嫌隙一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朝堂的局势经此番搅动,二皇子党被逐步肃清,四皇子党又有了些许复起的苗头,但总得来说,整个七月还算太平,起码表面上皇子之间兄友弟恭,晋宣帝与他们也是父慈子孝。
转眼到了一年一度秋狩的时节,晋宣帝的身体状况也恢复如常,早早命人准备好弓箭骑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