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口中絮叨稍顿,顺着三公主所指方向看去,果见河畔绿竹掩映处,站着两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暗紫长袍的是三皇子司马濯,他对面那位身着藏青圆领袍的是四皇子司马涵。
“他们俩在这做什么?”大公主眉心蹙起,直勾勾盯着那两人,只恨不得长出千里眼顺风耳,好探听个究竟。
三公主转脸问大公主:“大姐姐,我们要不要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大公主想了想,还是摇头:“不必,他们或许有事要聊——”
等她走近,他们肯定不会再聊了,反而还要端着笑脸故作亲热地寒暄,那多麻烦。
尤其想到司马濯那副装模作样的温润笑脸,大公主就觉得浑身冒鸡皮疙瘩,叫她看来,这司马濯就是条毒蛇,如若不能一次性把他铲除,平日里躲得越远越好。
稍定心神,大公主带着三公主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她又忍不住回头打量了一眼,光线转暗的竹林里却已然没了人影,唯剩竹影摇曳。
朦胧夜色笼罩着广袤的山林,漆黑天穹上细碎星辰如宝石般耀目闪烁,露天的晚宴之中,两人高的篝火堆熊熊燃烧,映照出的火光将整个宴会现场照得亮如白昼,木柴燃烧所散发的热意更是驱散秋夜林间的寒凉。
晋宣帝今夜兴致颇高,入座没多久,便喝得面颊泛红,染上醉意。
坐在一侧的云绾见他醉眼朦胧的样子,轻声劝道:“陛下,您不是答应明日与臣妾跑马围猎的吗?若是喝的太醉,明早头疼怎么办。”
轻软的嗓音随着野外夜风传入耳中,晋宣帝回首,看到篝火映照下皇后那张娇艳明丽的脸庞,语气都不禁柔了几分:“皇后别担心,朕的酒量朕心里有数。”
云绾眉心轻蹙,刚想再说什么,还没等她开口,下方左侧传来一道清冽嗓音——
“皇后娘娘关怀父皇龙体,此情令人动容,只是一年难得来这围场上一次,今日侍从们又猎得不少好物烹为珍馐,娘娘就让父皇尽兴宴饮罢。”
云绾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下首第一个位置坐着的三皇子司马濯。
大皇子秋狩没来,二皇子被贬去岭南,论齿序尊卑,他自当坐到宾客位首席。
这还是云绾第一次在宴上与司马濯离得这么近,灼灼火光下,他那张英俊的脸庞格外清晰,连同他眼里那一抹故意与她作对的挑衅也看得格外清楚。
捏着筷子的细白手指不由攥紧,云绾语气淡了几分:“本宫知道秋狩机会难得,但陛下前些时日才停下汤药,为着陛下龙体着想,这酒还是少饮为好。”
似是记恨他方才的插话之仇,她不等他开口,抢白道:“濯儿若是真的心疼你父皇,也应当劝着些才是。”
司马濯眯起黑眸,今夜的小皇后好似格外胆大?他说一句,她顶两句。
是因为老头子在身侧,她有恃无恐?
“皇后娘娘说的是。”司马濯垂眼,态度恭顺:“是儿臣考虑不周,只想着父皇已许久未曾如此开怀,未曾顾念父皇身体。”
云绾:“……”
他嘴上认错倒是认得快,心里八成在骂她。
“好了好了,皇后,朕知道你是为朕好。”晋宣帝拉过云绾的手:“朕再喝两杯便不喝了,答应你的狐裘,明日一定跟你猎来。”
他都这样说了,云绾也不好再劝,扯了扯嘴角,笑得通情达理:“好。”
司马濯不动声色地瞥过晋宣帝握着她的那只手,而后视线落在她那张略施淡妆的莹白脸颊,徐徐问道:“皇后娘娘想要什么颜色的狐裘,明日儿臣狩猎时,也可留心一番。”
云绾斜睇了他一眼,眉心蹙起,总觉得他今晚好像格外话多,嘴上道:“陛下既许了我狐裘,我等着他给我打便是,不劳烦濯儿你费心。”
司马濯笑意不变:“皇后这话折煞儿臣了,一件狐裘而已,哪称得上劳烦?儿臣只是想向娘娘略表孝意。”
云绾心想你这话骗鬼,面上维持着慈爱笑容:“濯儿这般孝顺,倒叫本宫受之有愧……嗯,这样吧,你明日若是打到狐貍,派人给本宫送来,我前阵儿正想着给陛下做一顶裘帽,却没在皮料库寻到称心的料子。”
说着,她转脸看向晋宣帝,双眸弯弯,笑得柔情蜜意:“陛下,到时候臣妾借濯儿的狐貍给您做裘帽,您可别怪臣妾敷衍。”
“皇后一心为朕,朕怎么会怪你。”
晋宣帝握紧她的手朗声笑了两下,转头对司马濯道:“濯儿,你身手一向矫健,明日就等着你的狐貍给朕做过冬裘帽了。”
望着上方情意绵绵的帝后,司马濯压低眉眼,拱手笑道:“儿臣定当全力以赴,不叫父皇与——”
稍顿,那双黑眸滑过一抹残酷冷戾:“皇后失望。”
作者有话说:
小三儿:全力以赴送你一顶绿帽(x)
30、【30】
【30】首发
翌日,秋阳明媚,惠风和畅。
上午云绾与晋宣帝一同跑马射箭,玩得额前冒了汗才尽兴折返营地。
两人在主营帐用过午膳,又相拥入帐小憩。
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在云绾半梦半醒,迷迷糊糊间听到营帐外似有太监通禀的声响,过了一会儿,便是晋宣帝起身掀帘的动静。
意识到他这是要走,云绾勉强将眼皮撑开一道缝,小手指勾住他的腰带,梦呓般呢喃:“陛下要走了么……”
晋宣帝回身,见她蓬乱乌发掩映下的雪白脸颊,神情懵懂又娇慵,不由心生怜爱,抬手抚了抚她的脸:“小十六继续睡,朕要去主持围猎,皇子们和诸位大臣都已在外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