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就是——不服?打一顿就好了,江寻昼将这准则完美地贯彻下来。
本想在店门口快速解决完然后回去睡觉的他莫名想起许秋筠睡到日上三竿的习惯,思索片刻,把那几个东西拎远了揍。
被扰觉的他现在心情烦躁到了谷底,只想立刻回去睡觉,谁再打扰他他保不准动手。
许秋筠不知道今早发生了什么,他至今还没完全睡醒,没听出他话语背后的倦怠。
他睡眼惺忪道:“嗯,那一起吃早餐吧。”
二十分钟后。
两人坐在了酒楼大厅的角落,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入眼中,服务员为他们拿来一壶茶和菜单。
江寻昼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和许秋筠来喝早茶,明明刚才是要拒绝的。
最近自己很不对劲,总是下意识做出反常的事情,而这反常的对象仅限于许秋筠。起初他把这归为苏醒的后遗症,简而言之就是脑子还没清醒,可到后面自己都不信了。
江寻昼心中一动,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我很久以前就来过这里喝早茶,那时候的酒楼比现在小多了。”许秋筠拿着笔在菜单上连勾了几道,然后把单子递给江寻昼,“想不到现在还开着。”
江寻昼坐姿挺拔如松,布料下的背部肌肉紧绷,好似用笔直的背脊抗拒着什么。他敛下心神接过单子,上面的菜式很多都没见过,但好在有图片。铅笔被他僵硬地握着,江寻昼忍下了将手中之物换成毛笔的冲动,一下一下用笔点着桌面,
许秋筠像是没看见他僵硬的手势,低头用热水清洗着碗筷:“这里每天都很热闹,偶尔来一次挺舒服的。”
江寻昼不觉得舒服,整个大厅闹哄哄的,人的笑声、说话声、推车滚动的声音、厨师在糕点出炉的吆喝声交杂在一起,只觉得吵闹,但他还是在认真感受许秋筠口中的热闹。
他们选在角落那桌,背靠墙壁,可以清楚地将整个大厅收入眼底。
几个小孩在狭窄的走道中穿梭追逐,家长会呵斥一声让他们停下,但效果甚微;有几桌的客人明显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喝着用自己带过来的茶叶泡的茶,和老友大声聊着八卦;服务员端着高高垒起的笼屉在座位间行云流水地穿过,笼屉的缝隙钻出来的轻烟带着人们的欢乐,如七彩气球飞向高空。
嘈嘈杂杂的声音形成一个滚烫的气泡,由人群中膨胀扩大,挤压着这一小片地方。空气所剩无几的角落,江寻昼能清楚地听见许秋筠问他,就好像两人身处在另一个气泡里,将其他人隔开在外,撑起一道可供喘息的方寸。
许秋筠问了什么?
他问他以前有来过酒楼喝早茶吗?
没等江寻昼回答,他就自觉说错了话:“额、说顺口了,忘了你不记得。”说话时眼睛无措地眨了眨,手里的动作像按暂停键一样停了下来。
江寻昼看着有点想笑,可到底也没显露在脸上。
剎那间,所有声音如水汽般随着服务员掀开的笼屉中迅速上升然后消散,世间徒留这小片陷入寂静的地方。
关于那个问题,江寻昼还是回答他了:“或许去过。”
这几日,他空闲时就去妖管局的资料库里翻有记录自己的妖族古籍。其中他还翻阅了野史,里面不少是实有其人、实有其事的。相较于官编的史书,野史记载的内容则更杂,更生活化。
上面有写道他曾去过沉烟楼,在每年一次的拍卖中一掷千金拍下一对红翡镯子;在他现身茶楼时里面传来阵阵琴声;也有人偶尔碰见他悄无声息越进紫禁城,往最高的塔楼那过去……
江寻昼自然不会全信,更多时像看个乐子,可那只红翡镯子煞有其事的在他手里。
镯子从他睁眼时就戴在手上,很厚实,有一定重量。
色泽明丽,质地细腻通透,颜色褐中泛红,如血液化开成雾充盈在晶体间隙里。即便江寻昼失忆了,也能看出这镯子价格不菲。他不觉得自己喜欢这种亮丽的颜色,更何论买下来戴上它,这其中的矛盾就很耐人寻味了。
桩桩件件或许是他过去的写照,如同在玩一副拼图,现在还往里面掺杂了其他拼图的碎片。在墨色的文字中找寻、拼凑的过程中还要留意是否混进了不属于他的碎片。
许秋筠眨眨眼,以为江寻昼在敷衍,何况触及了对方的心事,便没再问下去。
江寻昼注意到他似乎是误会了,说:“我在古书上看到的。”
“古书?”许秋筠眨眨眼,有些呆滞,谁了解自己的过去要查古书啊?
关键古书上居然真有记载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
其实本没有解释的必要,他人的误解对于他来说无足轻重,可他还是多说了几句,莫名不想让对方误会。
“嗯,不过上面写的不一定是真的,我也不能确定。”
许秋筠迟钝地应了声,一时间对江寻昼身份有了诸多猜测。
“我刚才说很久以前来这喝早茶,其实就是七十年前,闭关前两天还来这吃了一顿。”许秋筠很快抛开上一个话题,夹起一个虾饺塞进嘴里,心情明显愉快。
“好吃。”他幸福地喃喃道。
闭关这事江寻昼听他和周子安聊天时提过一嘴,貌似许秋筠过去几十年都在某个地方闭关不出,至于是在做什么他就无从知晓了。
听见许秋筠的评价,他同样夹了哥虾饺放进嘴里,没出声,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许秋筠把虾饺咽下去,“这家店老字号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以前想吃就直接走几步路就好了。其实没有特别好吃,但回来的时候就特别想去一次。难得我今天早起,你也没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