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堇城赶忙疾走两步到盛慕身边,将圣旨捧过展开看了又合,扶着盛慕上了宫门口的马车。
盛慕终于忍不住在黎堇城怀中哭了起来,黎堇城一路安慰着,帝收了盛慕为义子,自然不会容许林氏这样有污点的人留在世上,所以林氏只能死。
古来封为御儿干殿下亦是帝收买人心的一种方式,权力比不得其他王子,但有了这层关系,以后便没人再敢提红杏楼一案了。
帝是懂得权衡利弊的,既然明着赏你忠义侯你不要,那不如干脆认作义子,左右盛慕都得掌管山南西道。
冬月中旬小皇孙黎清洛在宫中举办满月礼,璟王妃强撑着身子忙碌了一天隔日便病倒了,淑妃宣了医馆诊治皆摇头叹息,怕是撑不过新年了。
腊月初四,长安迎来了一场大雪,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初七这天晚上璟王妃薨逝,年仅十六。
嘉庆二十三年除夕夜,帝在皇宫给众成年王孙世子举行及冠礼,黎堇城也在其中,他跟着盛慕学了小半年的乐器,如今能吹完整的洞箫曲了,及冠才艺礼他献完曲便去找盛慕,今夜子时盛慕就十六了,总算是盼到了头。
盛慕拿着个黄花梨锦盒递给他,黎堇城打开里面是一支粉色桃花簪。
“啧啧啧,又想为夫出丑了不是”
“还没大婚呢,你这张口闭口的夫叫着挺顺溜啊!”
“怕什么,我们是有婚书的,已经算是正经的夫夫了,况且…过了今晚…”
盛慕一拳打在他胸前,黎堇城闭了嘴挑着眉笑得贼欢乐。
“郝二郎和韩大郎的大婚日子都定下来了,钰郎君和璟王的婚事怎么还未有消息?难不成要弟弟先成亲”
“爹爹说,右丞相那边的意思是等璟王妃过了七七再让圣上挑日子,以示对逝者的敬重,圣上已经应允了。”
“礼不可废,可惜了两场酒我们都喝不得,你说说你非要跟着我一道守孝做甚?一点热闹都看不了。”
“守孝期不用做事不用走亲访友,我们可以天天待在一处,我正好把前些年的一一补回来!”
“又开始没正经了!”
“跟你在一起正经给谁看?”
“少贫嘴!”
及冠礼罢,黎堇城催着盛慕回王府,他让冬平他们布置好了屋子,昨日又问郝崇明要了几匣子香油,郝崇明及上道的送了他本小册子,他已经研究了一个晚上了就等着今晚实践。
除夕夜守岁,交子时黎堇城跟盛慕在暖房内吃了饺子,黎堇城将蜡烛吹了只留了一盏昏暗的琉璃灯。
拔步床上的床幔放了下来,两个人影在里面浮动,伴随着浅浅的呜咽,咯吱咯吱,屋外寒风刺骨,屋内温暖如春!
正月十五元宵节,帝立璟王为太子,正月二十,圣旨送到了郝府,郝崇钰被册封为太子夫,两人的婚礼定在二月十五,竟比郝崇明他们早了一日。
大婚那日,黎堇城让春歌夏武冬平前去送贺礼,平西王和花颜王的贺礼一起送达郝府,春歌三人轮流回来禀报婚礼情节,盛慕躺在软塌上,黎堇城给他喂着果脯,两个人听得津津有味。
过了十六他们两个便要启程回两川了,黎堇城还得带盛慕去成都见平西王妃,平西王妃在府中带着年幼的小郡主,起初平西王跟她说黎堇城和盛慕的婚事她也是不赞成的,后来听平西王说了盛慕的遭遇又心疼起这个孩子来,早就催着黎堇城带回成都了。
秋升在王府大门翘首以盼,终于等到了黎堇城的马车,见了冬平眼眶都红了,这一趟主子又将他撇下了,就连王二茍去年都跟着北上打东突厥去了,他这一年在王府可没闲着,除了偶尔逗趣一下小郡主,就是在那练武,他也不识字,在主子书房拿着本画册子看完就在院子里瞎练。
黎堇城扶着盛慕下了马车,两人进了二门。
平西王妃拉着盛慕的手道:“好孩子,回来就好!往后就住家里了,我年纪大了那些个账册子看了就头疼,你这二年刚好在家学起来,往后我也好做个甩手掌柜。”
“母妃!阿慕哪有那么多时间,他下个月就得回山南西道安排诸事,你那些嫁妆铺子回头慢慢教给想想便罢了,别来指望我俩。”
“想儿才五岁,她懂啥,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那么忙?”
“王妃见谅,我那珠算一塌糊涂,实在难堪…”
盛慕还待说几句,已经被黎堇城拉着去了他的院子。
秋升小跑着跟了来,将茶水点心摆放在院子里的木桌上,殷勤的倒了两杯普洱茶。
黎堇城坐在雕花木凳上喝着茶,看着秋升不忍道:“近来可有长进”
秋升忙点头如捣蒜道:“有有有,我练了近一年的武了。”
“打几拳我看看!”
春歌夏武冬平站在黎堇城身后,好整以暇的看着秋升。
秋升清了下嗓子走到院中央,迈开步子开始出掌,比划了两下,黎堇城黑了脸,盛慕一口茶喷了出来,后面三个憋着笑。
“停停停,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秋升过了年跟盛慕一样刚满十六,闻言停了手道:“没错啊,我就照着册子学的啊!”说罢将怀中的小册子拿了过来,黎堇城一把将册子拿了塞进袖中,让冬平将人带走。
冬平半抱半托的拉着秋升出了院子,春歌和夏武识趣的退出了圆拱门。
“给我瞧瞧,啥时候买的好书?”
“没啥好瞧的,就是三年前在渝州渡口的书摊上买的。”
那会儿黎堇城买了九连环,旁边的书摊老翁拿着这书硬要塞他手中,他瞧着老翁年迈有些不忍便顺手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