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到西雅图的中国城,路上来回要开车四个小时,难得去,除非有了什么动力。在美国,中国餐馆遍地可见,大部分是快餐,骗骗美国人,你我都可当厨师。只有广式早茶点心,要这是美国到被称为“中国城”的地方去才有。中小城市里,一个大型的中没有中国城。处的条幅上用国市,入口几种文字写着“欢迎光临”
女儿彤彤是空腹上车的,怎么劝也不愿意填入任何食品,等着装透明的虾饺呢!而我,是因为春节逼近,要去采购的。
西雅图中国城入口,所以,我们只要有机会去西雅图,不论公事私事,少不了去中国城吃一顿广式点心-那种被美国人认为很有fun(有趣)的,可以用手指抓不用刀叉筷子的“玩具”食品。这不,我说。要去中国市买菜,到了女儿带女儿彤彤去买菜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吃早茶。我们各怀鬼胎上了路。
冬天的下午,阳光懒洋洋的,出工不出力。
西雅图的中国城不小,横竖也有几条马路,不像有的城市,只有短短的一条街。我很少去游逛那些林林总总的小店,因为没有泊车的地方。找大型的级市场,什么家乡菜都有。以前,我还买了冰冻的咸螃蟹呢(吃了拉肚子,那是题外话)!
一到室外,鼻尖和耳朵特别敏感,不一会儿就麻木了。冷空气冻死了细菌。特别干净。我们都在毛衣外面加了夹克衫。进车马上开暖气。
一路无言。西方时髦的音乐从头放到尾,不喜欢也要听,因为女儿彤彤开车,我做妥鞋踏进市,门槛的两边简直有天壤之别。热浪扑面而来,里面人山人海。陈列蔬菜的地方,选购者排着长队,很容易让人误解是否买菜不要钱,白送白给?谁要是停下来挑挑拣拣,便造成交通堵塞。大家很自觉,队伍移动得很快。轮到我选择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突然间变得像强盗一样,要用抢劫的度-青菜、白菜、油菜,苦瓜、茄子、豆苗,一包接一包往车上扔,连价钱和质量都来不及看。我想要慢一点儿都不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公民意识吧!我联想起旧金山大地震的时候,马路上没有了红绿灯,也没有警察,秩序井然。成为其中的一员,我感到了做人的尊严。
彤彤跟着我,一路挤过来,到了海鲜柜台。
那里,大型水缸背叠背,像玻璃搭成的楼房,里面冒着氧气泡。鱼在水上飞,虾在箱底爬,螃蟹横行霸道。玻璃陈列柜台前面全是人,什么食品都看不见。东方人钟情新鲜的水产。乖乖地排队吧,像刚才一样。彤彤的脸色不太好看了,眉头上打了结。我说,算了,我们不受那个罪。跑到海鲜冷冻柜,搬了几盒水泥大砖一样的去头海虾。
“屠夫”柜台好一些,我排第二个,前面的一对母女,竟然说着上海话。我便搭腔道今朝轧闹猛。她们回头看看我,都笑了,答着,是啊,是啊,马上过年啦!女儿彤彤也笑了。这些话,她能听懂。
我看这里的土鸡、鸭子、乳猪排和牛肉都非常新鲜,各种都买了一些。我还往车里扔了两只冰冻“小母鸡”(steingnet),美国市少见,熬汤很香。彤彤说,我猜你不会错过了它们。她和先生都嫌鸡肉太粗糙,不爱吃。
孩子推车跟着我,开始抱怨妈妈为什么走得那么快?这里为什么人那么多?我说,过年么,美国市过感恩节不也是一样?这时,她下巴一抬,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
然后再问我,我们为什么要过中国年?我说,因为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的根在中国。我知道她心里在后悔没想到去中国饭店大吃一顿,需要花如此代价!他从来不喜欢到吵吵闹闹的地方去。
我说,那么多中国食品,你挑一些么?彤彤喜欢吃豆制品,不一会儿,大包小盒的软硬豆腐、素鸡素鸭、油豆腐、油面筋、腐竹和烤夫,在我们的手推车里堆成了小山。
冷冻的熟食部,也是彤彤必须报到的地方。叉烧包,一盒四个,不到两美元。彤彤一顿就能吃一盒,我们买了1o盒,还要了菜肉、红豆、绿豆、鸡肉、韭菜牛肉等等。还有冻春卷、水饺、银丝卷、糖年糕、锅贴、烧麦。我说,妈妈不能吃汤圆(我的胃拒绝糯米),你要吃吗?他要。然后问我,中国有一种绿色汤圆,这里有没有?我笑了,说,那是清明节的特殊食品。他问我,什么是清明节?我用美国的“国殇节”来冒充,否则,如实招来,答案反而要变成问题,诸如上帝照顾着去世的灵魂,人都要死的,为什么······等等,
再花许多时间也未必解释得清楚。他说,没有绿的,就买白的吧!
什么馅?我问。他说,里面有甜糖,牙齿会黑。哦,我说,宁波黑洋酥猪油汤园,妈妈的拿手好戏。他只听懂了后半句。前面的,就算我在自说自话了。他说,对,回上海吃的那种。我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没有!他说,没关系,只要是甜的,什么填充料都行。
我们接着去了调料部,那是妻子的要求,蚝油、豆豉、蒜茸、酸甜等等调料酱都必须是“李锦记”牌。妻子说成“李公鸡”,因为瓶子上这样写1eekumkee。我说“李锦记”,他坚持说“李公鸡”。临行前,还特地关照,记住“李公鸡”,不要买错了。我最喜欢听美式中国话,句句是笑话,常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还买了许多面条、馄饨皮。这时,我问彤彤,买得对不对?他直点头。因为妈妈做的馄饨是他的最爱。
我们以最快的度完成了这次采购,排队付账的时间比整个购买过程还要长。彤彤差点儿要饿昏了,又不允许我买零食给他充饥。真是活受罪!出了市,她直摇头。
外面很冷,树上挂着冰凌,地上留着残雪。可是,冬天已经在心头融化,我们把外套扔进后座,着手卸货,几乎填满后车箱。坐进车,我说,记得去年妈妈教你的中文“恭喜财”吗?她说,忘了。我指着市说,喏,这就是!恭-喜-一财!
她说,我们买了一个恭喜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