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大的前提是陈文燃不能踏足她的主人空间。
不随便挪动她的物品,不冒犯她为这个空间格局所创造的任意一条规则……
那么,她也暂时可以忍受私人空间被入侵的不适,将二分之一的区域让渡给无家可归的陈文燃。
这不是陈文燃第一次无家可归。
第一次,陈文燃还没有到成都来工作,拎着行李箱,穿一身精致长裙,顶着被雨水冲刷得妆花成女鬼的脸,站在门口傻了眼。
接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听完她提前告知的入住法则,不太服气地给出评价——您这是划三八线呢?
然后她说这里是北纬三十度,没有三八线。
第六次,陈文燃已经在成都住了三年,还是那样一吵架就上头的暴脾气,还是和冉烟一吵架就嚷嚷着分手。
却能裹一身星黛露睡袍在大清早跑过来。
妆也不化,脸也不洗,勤快地帮她收拾,特配合地帮她划分这条“三八线”。
于是崔栖烬逐渐摘下贴在陈文燃脑袋上的“麻烦”标签。
实际上,她和陈文燃当了四年大学室友,生活习性也算是能配合得惯。
后来毕业,她一个念风景园林的跑去做花植设计。陈文燃念建筑,进了个业务横跨全国的建筑公司,再后来又跑到成都分公司来。
刚开始两年,她做花植设计刚刚起步,没有进公司,全凭自己独打独斗,经常就是熬几个大夜赶图,熬完了一个月也才两三千块钱。
是她自己选的这条路,没什么好抱怨好觉得苦的。毕业之后,崔禾和余宏东就直言不讳地和她讲——你选的这条路我们恐怕无法帮你。
的确,两个工科教授的女儿,在高中选择了学艺,大学又学了美术生里极少念的风景园林设计,毕业之后又突然冒出要去南美洲参加环保计划的念头,最后却只留在成都本地当一个自由的花植设计师——一个十分新鲜十分没有就业前景的职业。
站在父母角度,他们也许是会有些不理解的。但是他们什么也没说。
于是陈文燃经常说——我看你崔栖烬也是有点小叛逆在身上的。
某种程度上,陈文燃说得没有错。
可崔栖烬不这么觉得。
大部分时候,她只是喜欢跟植物打交道,多过跟人类。当然,完全不跟人类打交道也是没可能,她没有傻到会以为自己能遗世而独立。
牺牲部分金钱需求,换取一定的自由度,选择这份她喜欢的职业,在她看来是一次绝对值得的等价交换。
也不觉得这种选择有多傻气,或者说叛逆。
而这两年她的事业算是在上升期,也不再像刚毕业那两年过得那么困窘。
在建筑公司停稳脚跟的陈文燃帮了她不少,刚开始是一次公司在东郊记忆的咖啡店项目找外包,陈文燃推了她过去。
项目完成后店主十分满意,陈文燃公司也与崔栖烬建立联系,之后便经常派点活给她。
大的项目让她做方案竞标,小点的项目,合作多了也就直接让她对接。
之后越来越多的私人业主和类似的建筑公司找上门来。她筛选过后再接,便逐渐达到一种极为自洽的状态——
忙得过来,有空放假,钱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