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少有国君敢用酷刑滥杀谏臣。
靖王无义,较之阴晴不定更令群臣胆寒。
过去靖王也杀人,可他杀的皆是曾经迫害过他、得罪过他的人。
而今,这些人早已死绝了,可靖王还是在杀人。
朝堂上,百官跪伏一地,连眼神交汇都不敢有,神色更是不敢泄露半点端倪。
只在心中各自转着念头。
尤氏乃靖国大族,势力盘根错节,上大夫尤原因谏言而死于凌迟,直令国人哗然。
有交好的世家大族,或因唇亡齿寒,或为忠良义理,联合起来向靖王讨要说法。
他们着丧服于宫门口质问靖王。
国君是否不需国人替他守城郭了?
北方正与旬国交战,几家大族封邑又是靖国重要兵源地,此事若不安抚,恐怕哗变在即,或成灭国之祸!
靖王一贯手段酷烈,从不容忍背叛与要挟。
只是此事若与过往等同,以王宫近卫镇压,只怕愈演愈烈。
王都贵族大臣都觉风雨欲来,只怕是要变天。
处处约束家人族亲,切不可高调行事,唯恐惹祸上身。
可那日,靖王只是轻飘飘地扔出上大夫尤原叛国的铁证,笑问几族,是否也要跟着叛国?
如此一来,倒成了他们师出无名。
本来势汹汹,势要逼宫的国人面面相觑,与王宫侍卫僵持了半日,便慢慢散去了。
祸事消弭,可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靖国士子们惴惴不安,各自谋划着退路,生怕哪天自己也被叛了国。
近日忽然有许多靖人投效襄国,襄王知晓靖国生变,却有些不得其解。
“靖王暴戾,可我见他远不至于昏聩,怎会滥杀言官?”
若说尤原叛国,铁证如山,靖国人不信,他也很难说服自己相信。
既然能名正言顺地杀死尤原,何必让自己背负骂名,直至逼宫方才找出个叛国的由头?
显然是见势不妙的找补。
戚言淡然道:“是靖王急着杀尤原,这位上大夫知道的太多了。”
闵煜将话在心中转了转,想起从靖都逃离那天,戚姑娘让他去送的东西,正是放在上大夫尤原桌上。
那日他的确没有打开看过,本该都快给忘了,尤原却突然被赐死,于是他便问起那方匣子里所装的是什么。
“是邵奕并非公室血脉的证据。”
什么?
闵煜觉得自己时不时就要被靖国秘辛震撼一番。
他斟酌用词:“靖王奕他……真的不是——”
戚言笑了,咬字微重:“他当然是,老靖王又不傻,怎会混淆公室血脉?”
说罢,她神色稍松:“不过有人会信他不是,那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