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实在等不及,哪怕慢下一点,他都要被心中的焦急熬尽耐性。
马蹄声声,终究踏碎了王庭万古不变般的死寂。
过去曾经共居过的宫室,沉重殿门被霍然推开,闵煜几乎是闯了进来,四处找寻,却没有见到半分人影。
他近乎惶恐地出了门,又一间一间地去翻寻。
直到他闯入一间甚为高阔华美的殿堂,在灿金铜鼎之后,终于隐约看见了她的身影。
他张了张口,想要唤她,又怕极了只是错觉下的幻影,于是又急切,又刻意放缓了步伐向她走去。
失了习武之人的沉稳,走得几乎有些踉跄。
那人正在灯下阅一卷竹简,像极了他们在靖王宫中相见的样子。
只是这一回,他没有从她背后用匕首钳制住她,而她也抬起头,笑着看向他。
“终于来了,”她叹道,“等了你许久。”
闵煜有些仓皇地上前,将她抱进怀里。
到这一刻,空荡的心方才落到实处。
他紧了紧手臂:“是我来得太晚。”
戚言也抬手环住他,宽慰道:“不算晚,桂花也还没开。只是我心中惦念国君,既怕你来得太急,无瑕顾及安危,又怕天意弄人,令我见不到你。是以,再晚也能等得,再早也觉得长久。”
闵煜不明白她为什么能用这么冷静的姿态,却说出那样动听的话来,字字都是忐忑难安,句句又都是淡然自持。
而他,却红了眼眶,近乎哽咽。
“你瘦了许多。”他低声说。
她笑着说:“王畿的饭食,甜的太甜,腻的太腻,盐味也重,鲜味过浓。及不上襄国饮食半分半毫,的确吃不惯。”
襄君眼眶更红,却也笑:“说得什么话,天下还有哪里的膳食,能比得上王畿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又是唬他的。
戚言:“何况我记挂国君,难免食不下咽。”
戚言松开他,向后退了些,上上下下端详着他。
“听闻你在归程受了重伤?伤在何处?可曾痊愈?”
闵煜刚下战场,连盔甲也未卸,还尚且沾着殷红的血迹,分不清是自己的伤口,还是敌人留下的印记。
“挨了两刀,不重的,只是当场多流了些血,好蒙骗了刺客回去复命。”
戚言的目光剎那染上懊悔,她与他额头相抵:“往后再也不行此险着了。”
闵煜轻笑:“往后即便你再想,我也绝不会再允了。”
天知道他这些日子的煎熬,一万次的后悔自己居然会答应她这么荒唐的想法,甚至忍不住怪罪起先靖王邵奕。
究竟多无能的主公才能把自己谋士养成这副样子,以身入局竟全不当一回事。
他们曾经的境况究竟是有多糟糕?过去戚言跟着他又究竟吃了多少苦?
“以后不必这样了。”他反复道,“世上有什么值得你这样?也是我糊涂了,怎么会任由你……”
闵煜的盔甲实在坚实,哪怕拥抱也触不到半点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