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漏断人?初静。
有了昨天走正门撞见季应玄的前鉴,这回流筝连灯也?不敢点,摸黑收拾了几样东西,从后窗翻出了落脚的馆驿,御剑往北安郡云白山的方向飞去。
她心里记挂着万年灵参,御剑飞得极快,只觉脚下云雾如流,高空月明似银。
十五的月亮可?真好看?呐,流筝心里美滋滋地想,这御剑的感觉比乘鸢可?爽多了。
说起乘鸢,流筝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在去掣雷城之前,一定要把机关鸢送给?季应玄。
虽然知道?他?身上?有些古怪的本事,但此后他?独自在凡尘行走,要躲避墨族的追杀,没有代?步的法器可?不行,至少被人?揍得狠了,得能跑得脱吧。
流筝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飞到了云白山。
果然如萧似无所言,此山蜿蜒如龙卧,首尾相盘,是个汇聚天地灵气的好地方。
山生密林,透过朦胧的夜雾从高空俯瞰,见林中偶尔有光影窜过,不知是什么妖精在化形嬉闹。林中有一条清溪,沿着溪水向上?游追溯,于密林中望见一池清泉,泉临千仞高的断崖,崖上?有瀑布飞落,碎玉声响彻山谷。
想必这就是萧似无说的人?迹罕至的高崖。
事不宜迟,流筝御剑沿着山崖往上?飞,离得近了,可?见崖壁上?爬满了绿藤,将崖壁遮得严严实实,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流筝打算一口气飞到崖顶。
命剑托着她的双脚向上?飞,几乎与山崖平行,她越飞越高,直到空气都变得稀薄寒冷,满月的光毫无遮挡地笼在她身上?。
月亮很亮。
突然,流筝觉得颈后微微刺疼。
她伸手摸了一下,感觉剑骨所在的地方正慢慢发烫,有种?令人?乏力的疼痛感沿着剑骨漫向她的四肢百骸。
“怎么回事?”流筝摸了摸自己的脸,竟也?变得滚烫。
她脚下的命剑开?始发抖,最?初只是轻颤,渐渐开?始站不住脚,流筝心中又惊又怕,抬头见崖顶只在数丈高的地方,决定先?上?去再说。
不料就在她双手即将触碰崖顶岩石的那一刹那,脚下命剑突然散作了一团星芒。
然后……消失了。
岩石和带刺的藤蔓擦伤了流筝的手臂,她急切想要抓住什么,却还是不可?控制地向下急速坠落。
疼!好疼!
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滚沸,剑骨生出的血脉像千万条荆棘,绞碾着她的骨肉,就连风刮在皮肤上?,也?变成?了刀割式的疼痛。
在急速的下落过程中,流筝仓促召出机关鸢,堪堪在落地前将她托住,但她疼得连坐都坐不稳,从机关鸢上?摔下去,掉进了泉池中。
所幸池水浅缓,没有将她淹没。
不知在池水中躺了多久,直到薄云遮住了月光,流筝才渐渐缓过劲,努力撑持起身,湿淋淋地爬上?了岸。
“刚刚是怎么了?我的命剑呢……”
流筝伸手向后颈下三寸,剑骨所在的地方摸了摸,只觉得余温仍然烫手。
她在忐忑与惊疑中试探着念祭剑诀,还好,命剑又被召了出来,流筝轻轻松了口气。
只是剑身的光芒好像弱了许多。
流筝不明所以,望着千仞高崖,又看?看?手里突然抽风的剑,心里有些打鼓。
但是好容易来到此处,她又不甘心就此折返。
于是她收了剑,改乘机关鸢,再次向崖顶飞去。所幸机关鸢虽然飞得慢,却十分平稳,载着流筝顺利地到达了崖顶,流筝跳下机关鸢,在它头上?摸了摸:“还得是你靠谱。”
崖顶林木葱郁,植株生得比别处粗壮硕大,树的虬根露出地面,竟也?有一人?环抱那么粗。
流筝右手持剑,左手提灯,向密林深处走。
刚走了没两步,她就发现了好几株人?参,纺锤状的叶片舒展着,顶上?托起一簇红色的果实。
越向里走,人?参长得越密,年岁越久,直到流筝停下脚步,望见了一棵一人?多高的人?参草株,它的叶片和顶上?红果散发着莹莹柔光,一看?就是汇聚了山中灵气。
看?这模样,没有一万年也?得有八千年了吧!
流筝喜笑颜开?,掏出机括铲子就去挖,将那灵参周围的土都挖松了一圈,用剑光缚住它,猛得将那灵参从土里拔了出来。
拔出来的灵参瞧着并不大,却是遍体?金红,十分漂亮。
她尚来不及高兴,忽听身后风刃呼啸,她下意识御剑去挡,剑光猛然一亮,将那偷袭的东西弹开?,流筝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片人?参叶子。
她将这灵参拔出来后,其余人?参仿佛一起活了过来,密密麻麻朝流筝所在的方向蛄蛹。
它们一齐伸出叶子去缠她,拔下头上?的红色浆果砸她。
那浆果爆出黏腻难闻的红色浆液,流筝差点被熏吐了,一阵头晕眼花,不提防被它们的叶子缠住,叶边锯齿割进了她的皮肤里。
“这是什么运气,难道?人?参也?能成?精吗?!”
在诸多花木中,人?参又被成?为“草灵储”,是因为无论它吸收几千几万年的灵气,只能将其储备在身体?里,而无法收为己用,成?妖成?精。
流筝挥剑砍断割进她肉里的叶片,不清楚眼下到底是什么状况,因此不敢缠斗,趁剑光将它们逼退的间?隙,飞快召出机关鸢跳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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