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还不怪狄蚺,这样的想法,三人并不是没有想过,但因为大普的军队战斗力还在,虽说只有李晏底下带着的兵战斗力比较强,但抵挡兀糜是足够的,兀糜并不知晓大普的布防和内部情况,定然不敢贸然出击,再加上将周王绑走的行为一旦被叛军知道了,兀糜便要以一敌二,就算是他们的骑兵再厉害,也无法同时和两个势力开战。
若是兀糜的国力似金阿骨打在位时期那般,而他所要打的势力战斗力又是像北宋徽钦二宗在位时期一般的话,那以一敌二自然是毫无悬念的,但问题是,这两个势力都是伤了元气,可底子仍在,以一敌二吃亏的只会是兀糜,因而大家都不认可这种做法。
狄蚺看出了在座人员的想法,笑了笑,也没争论,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诸位,这样的想法十分合理,我也认为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乌烈若是反其道而行之呢?大普和叛军皆认为乌烈不敢,乌烈也这么认为,所以他必须拼出一条路。”
闻言,在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换做他们,他们也会选择拼一把,这样看来,狄蚺说的还真没错。
许久,沈念看向了一旁站着始终没开口的李晏,问道:“李相心中所想,也是如此?”
“大差不差。”李晏愣了愣,回答,“乌烈在军事上的作风一向都无比激进,正因如此,每一次都能出其不意的击退对方,相比之下,做乌烈的敌人才是最难的。若是防卫其正面进攻,若其奇袭,便难以快速反击,可若是防御其奇袭,正面守军便会不足,兀糜大可直接从正面进攻,以其所具有的骑兵优势,正面碰撞,那便是必胜局。”
闻言,沈念和狄蚺皆认同了此话,唯有张褚衡还有些许呆愣,无他,强迫他一个文官理解从未接触过的军事,确实有些许不妥,但好在张褚衡也还算得上聪明,即便对乌烈军事上的了解并不多,仍是能听懂个大概,便尴尬一笑:“这倒说的不错,两方都需派兵镇守,但现在的大普难以抽出如此多的兵力,若是抽出兵力对付兀糜,金人便会趁机大举入侵,不派兵,南方镇守的兵力又不足以抵挡兀糜,况且若是叛军联合进攻,大普绝对无法抵抗。”
参与议会的三人中,一人是武将,一人曾是全能丞相,思考对策的事情理所应当的到了这两人身上,晌久,狄蚺皱着眉头开了口:“我有一计,不过你不会同意此等方法。”
沈念看着狄蚺,示意他开口,狄蚺看了一眼李晏,说道:“无论是金军、叛军还是兀糜军,最恨的人都是镇北侯,不为什么,只因镇北侯这些年镇守边疆,杀的人实在太多了,只要大普让镇北侯领一小部分的兵力假意‘巡逻’,一定会引起叛军和兀糜军的注意,纵然一开始对此抱有警惕,只要经过较长时间,这两方一定会按耐不住出兵。”
“不行!”沈念果断拒绝,大声拒绝道,“镇北侯乃朕的得力干将,大普的国之柱石!朕若是为了一场换一个主将也可防守住的战争而冒险让其去诱敌,出了意外,大普才是真正的完了!”
这样的回答果然没有出乎狄蚺的意料,他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张褚衡,张褚衡见状,露出了一幅‘我都懂’的表情,狄蚺头有些疼,随即乘胜追击,对着沈念再次开口:“若是对此方法不满,我倒是还有一个方法。”
沈念带着怀疑地看着狄蚺,最终还是摆了摆手:“说。”
狄蚺这才暴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那么,还请文安帝将边军及边境的贪官揪出,尽诛之。”
历朝历代都存在着贪官污吏,且数量都不算少,皇帝只有两条路,要么无视,要么就设立专门的机构将贪官都杀了,但将贪官都杀了这一条路,需要开国开始便由太祖皇帝打下基础,否则若是由后代继位的皇帝改革,反而容易遭到反噬。
毕竟经历了几代,贪官污吏早已形成庞大的体系,作为根基不深的新帝,没有文官班子在后面撑腰,是绝对不能碰杀贪官这条路的,否则杀官一时爽,可杀完之后没那么多人补上的官员空隙又该如何是好?杀了贪官后那这大普还要不要了?
很显然,那些贪官污吏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现在大普的情况几乎形成了闭环,不说文官,武将中也有不少贪污之人,将文官中的贪官杀了吧,朝政无法解决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危险在。
大普朝政无法运行了,军队就一定会有些许疏漏,而军队中的贪官污吏看到文官的下场,又会有可能铤而走险造反,届时就是内忧外患的局面了,沈念不是没想过动贪官,但现实就是若是她动了贪官,大普就会彻底完蛋。
“不可。”李晏果然反对,“贪官该杀,但万不能是此时此刻杀,杀了,大普就会被彻底攻破。若是只有这两种方法的话,臣请愿率兵出城诱敌。”
狄蚺冷哼一声:“无论采用多么保守的措施,大普都是要完的,文安皇帝将大普三代人打下的基业败的实在是太厉害了,不动贪官,难道指望在生死存亡之际他们能忠守大普吗?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他们不过是一群见钱眼开的废物罢了,乌烈给些许钱财便能让他们轻轻松松地出卖大普,这样的官吏,还不是小部分,京中由文安皇帝病逝前提上来的官员又何尝不是一群这样的人?若不是有镇北侯,现在大普怕是早已被分食。”
沈念叹了口气,听了狄蚺这一番大不敬的话,却也不生气,开口也不知是不是在嘲讽自己:“镇北侯镇北侯,镇的真的是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