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沈念以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着那开口的大臣,说出来的话让在场的人心凉了一片:“朕何时说过要从轻?所言之意不过是留个全尸罢了。”
那人愣了愣,随后便是一长串的哀嚎。
铁西营的效率无比之快,以至于沈念才刚回到寝宫与张褚衡见面时便在桌子上看到了密报,伴随着密报一同出现的还有狄蚺。
狄蚺身上虽未沾血,但也有一丝轻微的血腥味,沈念一闻便知发生了什么,将龙袍脱下后走到了狄蚺跟前:“狄相不适应穿官服,朕也不适应穿这身龙袍,若非沈易,也不至于如此。”
这话说出来确实不应该,但好在狄蚺与张褚衡都不是那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之人,听到了这些话一般也会装作没听见。
“此话,不宜多说,我等是糙人,突然受了皇上之恩惠才得以为官,自是穿不惯官服。”狄蚺不愿多说,但这些事又是必须要让沈念明白的,便只能开口,“皇上乃是天子,若是说出穿不惯龙袍之话,岂不是相当于昭告天下来反普?”
这件事其实只要稍微动一下脑子就能想明白了,赵宋时期嘉佑年间貍猫换太子之事及民间有一言:穿上龙袍不像太子,而武安皇帝怎么得到的皇位天下皆知,对于百姓来说,武安帝并不是最合适的皇帝人选,他们并不服气一个女子变成高高在上的天子,但只要她是文安帝的子嗣,便不得不承认,更何况武安皇帝的背后还站着一尊大佛——李晏。
虽说仅仅是因为她打了太多胜仗以及在军中威望极高,但这也足矣让百姓和官员忌惮她,所以只要李晏一天在,武安帝就一天没人敢碰,但要是“穿不习惯龙袍”这种话被外人听到并传出去,便是承认了武安帝不是真皇帝,自然是给天下“清君侧”的借口,而李晏也能因此而倒台,外人定是恨不得沈念说这种话的。
沈念明白狄蚺的意思,笑了笑:“朕信任狄相与张相,二位自是不会宣扬出去的。”
虽然狄蚺和张褚衡确实不会宣扬出去,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见沈念这么说,心知她明白了,便也不想再说话了,选择继续缩在一边听张褚衡和她谈话。
沈念正经了下来,开口询问:“此次朝堂上太多通敌叛国之人,大部分官位都将空出,张相可有中意人选顶上?”
“虽说先帝在皇上登基前将朝堂重新更换一遍,但此次揪出来的叛国之人实在是过多,若是要寻得合适之人顶替,倒是有些麻烦。”张褚衡微皱着眉头,此事确实有些棘手,处理不好,便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臣早些时日猜到皇上所想便在物色一些可胜任此职之人,可现今的大普实在是”
这话说的十分明了了,大普这几年一直处于动乱之中,叛军势头正猛,让李晏能带兵出征收复领土也已经是拼上了整个家底,人才更别提能有多少了,死的死,跑的跑。
可以说现在大普不能再输了,再输,就真的要亡了,沈念把宝押在了李晏身上,而她,也相信李晏不会让她失望。
另一边的李晏,领兵持续打了好几日,倒也不是她想打,叛军大多是以当时跟随沈易出征边境时的人马,早已被洗脑到不知什么地步,造反后还陆陆续续有一些农民加入,美其名曰“清君侧”,实则就是被沈存压的受不了了,心想横竖一条死,于是便咬牙造反了。叛军内镇守边疆几座小城的大多数都是这些农民,打起来自然容易,但渐渐深入,叛军也不会任由李晏再这样打下去,精锐便来了,骨头便难咬起来了。
而再这样耗下去,这些士兵拿不到朝廷给的赏钱,凭什么靠着一两句鸡血就给一个命不久矣的国家卖命?李晏感到有些头疼,她倒是想撤军休整一下,奈何朝廷那边死活不同意,只能硬撑着打,这几日士兵们虽心有怨言,但出于对李晏的信任,倒也还能勉强撑撑,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他们即将积累到一个极点,只要爆发不知会有多恐怖。
李晏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镇北侯府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最终决定拿自己的钱犒赏,下场不过只是把整个镇北侯府败光而已,自己平日用钱不多,还是能撑住的。
这不由得让李晏感到头疼,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去求沈念的,更何况朝廷不同意撤军或多或少也有沈念的意思。经历了几日的平手,普军已隐约有扛不住的势头了,普军的后援多日不见一次,而叛军的后援却源源不断。渐渐的,军队内对这位常胜将军的信任似乎也下降了。
李晏叹了口气,决定再次写信回京请求撤军,连日的战争对如今的大普来说就是劳民伤财之事,与送死无异,还不如采取防守措施,养精蓄锐,到时再战。
正思索时,帐外传来了一人的声音:“将军,在下有一事想与你商议。”
李晏愣了愣,听出这是邵余炀的声音,便让人进来了。
邵余炀走了进来,看着帐内的凌乱和李晏略显憔悴的面容,不由得叹息:“近些时日,军中有些许动静,军心怕是不稳啊。”
李晏叹了口气,邵余炀都来到自己这里了,这说明军中的情况确实有些严重了,邵余炀作为军中最年轻的副将,属于一个武痴,平日里只管打仗,别的都不想管,这下连他都察觉到军心不稳,都不敢想军中怨气得多高。
“朝廷始终不准许犒赏将士,反而还勒令死战到底,此等行为……”李晏说到这,便不愿再说下去,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说邵余炀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