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毫不意外李皓的回答,但沈念还是叹了口气,张褚衡在朝中还真是“受欢迎”,不过随即她便决定继续就这这个话题下去:“先帝钦定是因朝中无人可用,而今我大普已恢复了些许生机,在边境局势大好,怕是不需要他了,况且——”
李皓咽了一口口水,此时早已汗流浃背,沈念这是要铁了心换相,若是如此,他只能再尝试一下劝说其不换相,否则也无能为力。
果不其然,沈念下一刻便说出了李皓最怕的话:“李御史莫不是忘了,先帝钦定的辅政大臣,有两位。”
李皓被这话一惊,随即便猜到了沈念想说的是什么,一时间也忘了礼数,立马将头抬了起来大呼:“不可!还请皇上三思!镇北候乃武将,怎会明白如何治理国家,况且其本就位高权重,朝中有张相,还可牵制一二,若是让其成为丞相,怕是权倾朝野,难道皇上也愿当傀儡皇帝吗!臣恳请皇上三思!”
“世人皆知镇北候在领兵上一流,可却无人得知镇北候的治国能力。”沈念叹息了一声,心知果然如此,随即反问李皓“若是朕铁了心要换相,又有何人能挡的住呢?是朝中的那群文官吗?”
李皓紧紧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沈念,只能沉默,晌久,他终于听到沈念开口:“罢了,朕今日召爱卿来不过是问问爱卿的意见,既然爱卿如此不看好镇北侯,那么朕也不再强求,不过——”
“李爱卿的胞弟,倒是很赞成朕换相呢。”沈念笑眯眯地说,“朕不查还不知道,京中朝臣的族人竟有如此多人赞成镇北侯任相,倒也真是好眼力,不过那些朝臣眼力便不如他们的族人那般好了,都不赞成朕换相呢。”
闻言,李皓顿时一惊,他的胞弟并没有在朝中任职,况且自己平日里也没少教导他不要乱说话,尤其是朝堂之事,千万不能一时口快乱说,而今自己身为文官集团中的御史,胞弟却公然说出支持镇北侯为相这事,且不说他是不是被诱导了,自己就算是不承认镇北侯的相位,也会被文官集团排挤,升迁一事更别说了,眼下看来,沈念这是只给自己留了一条承认的路——除非他不想当这个官了。
李皓心中暗骂沈念心思歹毒的同时也不敢表现出什么,沈念再怎么歹毒也是皇帝,自己是万万不能顶撞的,只能叹气,一边妥协一边发出最后的‘劝告’:“皇上,臣支持镇北侯为相,但臣恳请皇上听臣一言。”
既然李皓答应了,沈念也不介意花上一点时间去听,便将李皓叫了起来:“爱卿不妨起来讲,朕也是糊涂了,竟忘了请爱卿起来,爱卿可会怪朕?”
李皓面上笑呵呵,心里却在暗自骂人,若不是自己答应了沈念支持镇北侯为相,他今天怕是要一直跪着,还得一脸感激道:“谢皇上关心,臣身子骨还算好,不过就是这么一会,并无大碍。”
沈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么爱卿且说,有何事要说。”
“臣恳请皇上。”虽然知道沈念会不高兴,但李皓咬了咬牙,说出了下面那一句,“切忌任人唯亲!”
李皓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都陷入了沉静,沈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晌久才开口:“你说什么?”
“臣恳请皇上切忌任人唯亲。”李皓心一横,今天他就算是死也要劝诫沈念,这次答应是因为镇北侯本身有能力,倘若沈念下次再拿个毫无能力的新宠臣来要挟他,他死也不会答应因而才斗胆说出这种话,“镇北侯有能力,臣不同意其为相是因其手握兵权,倘若让其为相,军政大权皆集于一人手中,那么镇北侯便是真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怕是会威胁到帝位啊。”
听了李皓这话,沈念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些许,开口道:“仅凭这点便可看出朕任人唯亲?”
单从她想要换李晏为相就说自己任人唯亲,若是李皓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沈念可不认,况且李晏确实是战功赫赫还能力强,若是想要篡位,早就在大普危难时干这事了,毕竟当时先帝在前任镇北候时干的事情可不能让镇北候一家继续为大普效力,而镇北候一家不但没有这样,还救大普于水火之中,若是不让镇北候爬得更高,倒也说不过去。换相一事虽说更大的原因是沈念想让李晏足以站自己身边,可以算得上是情感影响,但沈念也是经过另一番思考的。
见沈念并未生气,李皓松了口气:“镇北候自幼便与皇上相识,皇上与镇北候虽不是一家人,却也情同手足。先帝尚存时,镇北候便是皇上的宠臣,直至现今也是,臣以为,就算镇北候没什么能力,皇上兴许也会让其身居要职,况且陛下成功了一次,又如何保证在日后有了新的宠臣不会效仿镇北候这一事再次换相?”
不得不说李皓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若不是沈念心知自己对李晏的感情,她也会被李皓说服,但张褚衡她是一定要动的,李晏受重伤险些丢了性命却知情不报,自身的想法也有些太多了。起码在目前,她不需要一个太不听她话的丞相。
沈念眼眸沉了沉,这幅样子自然是被李皓收入眼底,便自以为沈念听进去了,也就放下心来,不过他心知,沈念顶多就会听进去一点,换相的事实终究是改变不了的,定然是张褚衡哪里惹到了沈念,不然她态度也不会这么强硬。
但这些都不是他应该想的,李皓叹了口气,跟沈念告辞,得到准许后逃似的离开了这个让他汗流浃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