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一夜没睡,原本就深邃的眼窝更加深陷,脸色也苍白的憔悴,好像一夜之间瘦了几圈。
烟灰缸里都是烟头,脸颊上还有一抹未消的淤青。
见此情景,温知夏终究有些不忍。
她换了个缓和的语气,“没睡干嘛不开门,装聋作哑的,过来吃早饭。”
等温知夏走后,傅若时疲倦揉了揉眉心,眼神回到手机上——
刘振:【傅总,我们找到给徐卉代笔画画的几个美院学生了,现在钱已经到位,要不要直接曝光她?】
傅若时面色阴沉地看着对话框。
之前在画廊给温知夏泼脏水,傅若时借于倩和燃果传媒开刀,目的是用这个两个替罪羊敲打徐卉。
徐卉好了伤疤忘了疼,于倩的风波过去没多久,又开始仗着宋爱玲和傅徐两家的关系,踩他的底线,间接害死了温知夏的爷爷,逼走了温知夏。
给你机会了你不争气。那你就再也没机会了。
傅若时暗忖,宋爱玲一个劲把徐卉往他身边送,无非是看上徐家背景雄厚,名声也好。
傅若时了解他妈,她虚荣好面子,也许未必多喜欢徐卉,而是喜欢那种清清白白的艺术家光环,听着高端又体面。
那她要是不清白了呢?
傅若时思忖着,冷冷地抽着烟,沉敛的眉目里透着寒光,像冷血的蜥蜴。
她要是代笔找枪手的事情被曝光,声名狼藉了呢?
宋爱玲绝对是第一个跟她撇清关系的人。
如今傅若时不得不承认,以往他和徐卉之流的女人走得近点,是想故意刺激试探温知夏,想看她失落,看她流泪。
一开始她会流泪,后来她不流泪了,但失落的表情也逃不过他的眼。
每当那样的时刻,他愿意加倍对她好,因为她的眼泪让他觉得,他是被在意的。
现在,她不失落,也不流泪了。
她真的要走了。
傅若时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徐卉留着也没用了。
想到这,傅若时眼神凌厉地按灭烟头,给刘振回复:【晚一点到我这来,我把她之前送我的两幅画给你,你去找人看看】
【好的傅总】
把他惹毛了,管你是世交交好,还是挚爱亲朋,傅若时全都掀桌。
来到客厅,李嫂已经把面端上了桌。
傅若时看着热腾腾的阳春面,收起了片刻前的杀意。
温知夏坐在他旁边,趴在桌上看手机,表情淡定的像在玩游戏。
傅若时闷哼一声,矜持地吃了一口面。
他忽然明白死刑犯的最后一顿饭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现在这样,想吃,又吃不下去。
短短一夜,高高在上的傅大公子体会了千百种酸甜苦辣。
他感觉温知夏是老天派来教他做人的。
“什么玩意,难吃死了,”这种权力尽丧的感觉很难受,他烦躁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扔,“走走走,不吃了,做个面做的这么难吃,赶紧离婚,我要娶个做饭好吃的。”
“傅总,您怎么这样说夫人呢?”李嫂都看不下去了,“少夫人一早起来给您煮这碗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在您这里三年,您对她不闻不问,您母亲对她挑三拣四,她也没半句怨言,一日夫妻百日恩,都要分开了,您不要这样伤她的心好吗?”
“啊?”温知夏呆呆地看着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李嫂,人都傻了。
哪个以前百般找茬的李嫂,居然帮自己一个外人怼老板?
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温知夏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片刻前的伤感都被惊讶给盖过去了。
“我母亲?”傅若时瞪李嫂,“你骂我?”
“没,她没有啦,”温知夏赶紧护着李嫂,“李嫂,我其实也有怨言的,只是您不知道”
李嫂叹了口气,“傅总,您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懂,家有贤妻,胜过万两黄金。”
傅若时深感挫败。
被老婆教做人就算了,现在保姆也教自己做人了。
他还无法反驳,因为人家说的是肺腑之言,是事实,是他不愿承认的真相。
“带好你的身份证!”傅若时装腔作势地凶人,“别到了门口跟我说没带证,我没时间陪你玩欲擒故纵的游戏。”
反正都要离婚了,温知夏冷静一批,随便他怎么吼,一小时后还不是路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