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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瑞发说给郑锦年介绍马局长的闺女,说那孩子和郑锦年有夫妻相,真不是说说而已。
马局长的闺女,马自影,比郑锦年小四岁,上半年回的国,回国才半年,办了画展,瓷器展,还弄了两场音乐剧,又开了一家个人的工作室。本职工作却是市内某个博物馆的编内人员,还是个公务员。
陈瑞发和郑锦年絮叨说,那孩子除了人好嘴甜外,主要还是家底够硬,母亲是北京那边的,有些资源人脉。
郑锦年却在俩家人的凑合下与姑娘见面,见着第一面,郑锦年就默了神色。
说什么夫妻相,像是真有点像,和郑锦年眉眼像,鼻子也像,脸型生得圆润。老一辈子人说,这是福气脸。
其实,更像他小妹。像锦月。
锦月也是圆脸。要是长大,长这么大,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水灵,有生气。
马自影穿着一身蝴蝶缎纱的长裙从人影中走来,背后浮纱图案若隐若现,配上轻薄飘飘的绿头饰,更像是一只穿梭随行的林间精灵。
郑锦年望见她便笑了。
马自影睁大眼,挽住她爸的胳膊,捂住嘴巴笑:“爸爸,你说的一点也不假呢,郑少和我生好像。爸爸,郑少有点像阿公。”
马局长拍她胳膊,让她别贫嘴。
一番热闹话说完,几个长辈有意撺掇,便留出时间叫郑锦年带着马自影去外头草坪地上玩,结识人去。
郑锦年所到之处,无论男女老少,凡是认识郑锦年的,都停下应酬,或举起酒杯,唤一声年少,以示问候,众人目光便随之落在马自影面上,皆进行另一番打量。
该说不说,马自影觉得特别有面儿。郑锦年不愧是宁市一枝花。排场就是大。名声就是旺。
郑锦年领着马自影在草场走了半圈,和人应酬小半晌,过来和郑锦年说话的人,谈的事,开的玩笑都特讲究,就像是捧哏,有人刻意捧着郑锦年女伴,遂以马自影被逗得咯咯笑,脸都笑出了好几朵花,有印了。
笑够了,玩累了,马自影松开郑锦年胳膊,到僻静处坐下找吃的去了。
郑锦年这会儿又格外有耐心,问马自影想吃什么,他亲自取。
不多时,郑锦年拿着吃食过来,马自影坐在椅子上,晃着高跟鞋,拿着叉子插水果吃。
郑锦年捧着食盘,伺候马自影吃东西,像个受过专业培训的服务生,伺候的过程里,连话也没有一句,只是静静站着,然后看马自影的手。
今晚也不是第一次看了,看好几次了。
马自影一双指关节分明的手修长白净,似是保养得当,嫩的能掐出水来。
这样好看的手,手指更是白净,指尖修剪得没有一点出头的角,指甲上也没有一丝点缀,纯天然的模样,是手指头最原本最纯洁的形态。
郑锦年望得出神。
郑锦月四到五岁的时候,被家里佣人带着迷上了水彩画,佣人喜爱在她小小的指甲上画水彩画,锦月老是伸出手跟郑锦年炫耀,奶声奶气说:“大佬,你睇,我好似个芭比公主吖。(哥哥,你看,我好像个芭比公主哦)”
后来家道中落,郑家破产,陪了锦月五年的佣人也被辞退了,锦月的小胖手好久都没有颜色。
那是个凉爽的下午,入秋之初,郑锦年清楚记得那天日期,因为三天后,郑锦月就冰冷冷躺在了停尸间。人没了。
那天下午,锦月不晓得从哪里找到了水彩笔,自己怎么也涂不好,涂的一手颜色,横线竖线的,郑锦年看她弄得乱糟糟的,抱着她在水池边洗手,好像颜料一时也洗不掉。
锦月这时候还不会说普通话,因为吃得不好不习惯,胖乎乎的脸都瘦了,郑锦年正在心里盘算等他赚到钱,给锦月带好吃的鸡蛋仔,便柔声问她还想吃什么。
锦月说她什么都不想吃,想哥哥给她涂指甲。用水彩笔好好涂,不要涂的这么乱,这样的不好看。
郑锦年答应等他打工回来就给她重新涂。
然后也没涂成。那盒水彩笔和锦月一起泡在了水中,泡的水池呈现五颜六色,全烂了。
郑锦年回神,眸光跳动,视线落在专心吃糕点的马自影脸上。
有人给马自影来电,她的包震动了两下,马自影从包里拿出手机,手里吃了一半的糕点还插在叉子上,郑锦年顺手接过。
马自影接听电话,笑呵呵地与好友约日子去美国看球赛,正说着话,郑锦年给她递手帕,示意她擦手。
马自影接过有着郑锦年专属绣纹名字的手帕,随便擦了两下手,一通电话结束。
将手机重新放回包里,马自影还坐在椅子上不动,缓慢扣起她的lv小手包,郑锦年忽然问:“手指头这么好看,怎么不涂颜色?”
“哈?”马自影将手伸出来,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心满意足,“是好看,哈哈。”
不枉费她保养得这么好,花了大价钱。
“你是说做美甲吧,”马自影脸上带笑,站起身,“我也想啊,拜托。我从前,可是美甲大户,奈何啊,职业受限,不让做啊,该死的古董修复师,这份工作也就干到今年底了,得改行了。我都不能美了。这怎么能忍啊。是的,天凉了,差不多该另谋生计了。”
郑锦年看她说得一本正经,看来当个公务员也不能另她收心,问:“似乎换工作很勤快,早前干什么的。”
这一下就打开了马自影的话茬。
马自影将她从毕业到如今干过的起码百分工作,挑了一些有趣的说给郑锦年听,越说越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