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屁股挪了两下,又哼唧唧往人身边蹭,拽拽陆谦的袖子:“姐夫~”
“你这几天……都会在医院陪着我吗?”
陆谦抬眸,看了眼吊瓶:“你这不是什么大病,住不了多久。”
模棱两可的回答,曲佳乐神情微微愣了下。
正寻思这话究竟什么意思,很快又听见人说:“这两天不忙,有事,他们自然会过来找我。”
曲佳乐这下放心了,嘴角不自觉翘起来,但表面还是跟人客气了下:“那就好,我就是怕耽误你工作。”
“毕竟我这边三天两头出状况,每次都要叫你过来,我不是怕你嫌我烦嘛……”
“是挺麻烦的。”对面不假思索道。
曲佳乐心里随即“咯噔”一下,神情微变,一脸委屈地朝人望去。
男人再没吱声,坐在床边笑看着自己,嘴角上挑了几度,难得露出些不正经。
发现他这是在逗自己,曲佳乐松口气,搓搓鼻子不屑“嗤”了声:“嫌我烦也没用。”
“我们家的女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想娶我姐,就得忍受我这么个拖油瓶。”
“反正我这辈子是赖上你了……”人说着靠回到枕头上,自言自语喃喃:“谁让我爸靠不住呢,在他眼里我就是个不争气的废物。像昨晚那样跑出去玩、还把自己折腾病了,他知道一定会骂我的。”
原本就是随口吐槽两句,可谁知情绪一上来,人反倒越说越委屈了。
“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曲佳乐神色恹恹,被子上的两只手勾在一起:“姐姐想玩什么都可以,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休息,我却不行……”
“要听老爹的话好好学习、要事事比别人优秀、要心系大局以后继承家业、不能贪玩不能松懈、就因为我是男孩子。”
“可谁规定男孩子就一定要过这样的生活啊?”
瓶里的最后一点药水耗尽,护士敲门进来,为曲佳乐拔针。
人走后,屋内顷刻间又回归到平静。
方才的话题似乎还没有结束,曲佳乐摸摸自己手上的胶布,看向陆谦,忽而发问:“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姐结婚啊?”
陆谦拧眉,太阳穴隐隐跳了下。
随后听见人说:“你们结婚了,你就有理由可以光明正大接管公司,我爸是不是就不会再这么拼命地逼我学习了?”
站在正常的逻辑角度,他的想法或许有一定道理,但在陆谦这儿,这条假设是完全没办法成立的。
男人今天沉默的时刻未免多了些,曲佳乐知道自己笨,也猜不准对方的心思,一时间更受打击了。
抬手戳戳陆谦:“姐夫,你不会也觉得我胸无大志、烂泥扶不上墙吧?”
“可我确实不喜欢我爸给我选的专业,将来也不想接手公司。你看看我,哪里是块做生意的料嘛……”
曲佳乐自顾自劲念叨着,原本也没指望人能给自己回应。
猝不及防,身旁的男人却忽然出声:“你有自己的想法,有你想做的事,不用一味去迎合别人。”
耳边这番话音落地,曲佳乐眼睛蓦地直了,反应了会儿,后知后觉朝人看过来。
他从未在别人面前得到过这种肯定,一颗心隐隐兴奋地跳着,凑上来,抓着陆谦的胳膊问:“我之前从来没给你说过吧?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事?”
“你可以先说。”陆谦给他倒杯水,递过来时勾了勾唇:“看我猜得准不准。”
曲佳乐接过水杯咕咚灌了几口,杯底磕在桌上时“当”地一声,整个人却像是受到极大的鼓舞,迫不及待道:“我想当一名积木设计师!”
人说着拍拍身边的床铺,屁股已经下意识往旁边挪,手伸到枕头底下摸索起手机。
陆谦转身坐过来,狭窄的床位两人肩并肩挨着,距离骤然拉近,一室静谧中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我画了好多图,还在网上自学了建模软件。”曲佳乐出声,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翻找起来。
为了给身旁人更好地展示,他举着手机将脑袋偏过来,不偏不倚,侧脸正好抵在陆谦胸膛。
大大小小近百张稿子——复杂到童话故事里的城堡马车、简单到日常生活中常见的花卉小草,其中还不乏一些极有个人风格巧思的造型搭建。
虽然有些想象是完全不切合实际的,排版和绘画功底看上去也略显粗糙,但眼前一帧帧闪过的画面,确实是曲佳乐熬了无数个夜、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创意与心血。
“这里面安装个发电机,房顶的风车就可以转起来了。”
“还有这个,这几套积木的轨道联通起来,在发射塔里增添动力装置,就可以模拟整个卫星中心发射火箭的场景。”
曲佳乐目光灼灼发亮,为人讲解时,激动起来还会手舞足蹈。
他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这些积木上,殊不知,身旁的男人虽然不曾发表意见,投向屏幕的目光却透着极其认真的审视。
都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用积木模拟几千平方公里的火箭发射中心,对于他这种完全没有设计经验的普通玩家而言,想想都觉得有些离谱。
似乎猜到了陆谦在想什么,曲佳乐说着说着,声音也不由得小了,流失了很多底气,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想法特别幼稚、特别地异想天开啊?”
陆谦手指落在屏幕上,将图像中的积木设计放大,仔细端详。
“这世上所有新事物的诞生,都是从某个人的‘异想天开’开始的。”
男人目色沉着,笑意落在嘴边:“我觉得不错,是很值得期待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