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白头疼欲裂,昏沉感愈发深重,足足过了有十几秒才回过神。
他缓慢地直起身,摇了摇头,看向张鹏,语气危险:“怎么?还要动手吗?”
张鹏见他脸色苍白,也真怕这人再来一出颠倒是非,他这一滩烂摊子还没处理可不能脑袋了,遂没再与他纠缠,让人把那毯子腾出来还给江叙白,骂了句“晦气”。
江叙白瞥了一眼脏兮兮的毯子,挣脱秦越抓着他的手,冷声道:“扔了。”
道具还没卸完,再耽搁下去就天黑了,工作人员也不再管他,各自忙去了。
“你刚才不是演的吧?”容悦有些不放心,“都给我吓到了。”
“当然不是演的,”江叙白目不斜视往前走,听见容悦问,便说,“我有心脏病,刚才差点病发,交代在这了。”
话音落下,身边三人同时停住脚步,形成了一座凹形山。
两大一小皆是瞪大眼睛,嘴唇微张,沉默又茫然,连带那只小羊羔也懵懂地歪头。
江叙白看了他们一会儿,扑哧笑出声:“骗你们的,刚才就是有点低血糖,我演技这么好了?都信了。”
容悦猛地松了口气儿:“你真是,随地大小演啊。”
江叙白停了笑声,脸上的笑容却没消失。“锻炼演技嘛。”
“不过你刚才是真生气了吧,那毯子对你很重要嘛?”容悦想了想说,“不会是你妈妈亲手给你织的什么的吧。”
江叙白:“……”
“当然不是她做的,是她买的。”在去世之前,还把整条生产线都买了。
“是在你小时候买的吗?”格桑忽然插话问道。
江叙白点头。
“哦~”格桑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我知道了,那是你的安抚巾,哄小宝宝睡觉的那种,从小睡习惯就离不开了,我弟弟也是,没有就不睡觉。”
江叙白:“……”虽然这么回事,但怎么莫名羞耻呢。
江叙白刚想找个别的话题岔过去,一扭头瞧见了一个熟人坠在他们身后。
李北和江叙白的目光对上,当即露出尬笑,说:“晚上好,我刚回片场拿衣服的,正好路过。哈哈哈哈。”
不是故意偷听的,也没想听,可走着走着就听完了,这也不能怪他。
江叙白没什么表情地应了,众人就此分别。
李北回到小楼,商砚还待在浴室没出来,傅途正在准备晚餐,见李北就问他不就是拿个衣服,怎么去这么久。
李北:“哈哈,我路上看了场戏。”
他把商砚落下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扭头和傅途八卦,“就那个姜白你知道吗?前两天摆了剧务一道的那个。”
“知道啊,怎么了?”傅途问。
浴室的水声停了,但李北正说得起劲儿,没注意,就把刚才在路上看到这人发了一通脾气把自己气到晕倒的事儿说了。
“这人可真逗,我以为他要来一波大的呢,结果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给自己气晕了。”
“真晕了?”傅途愣了,“就为了一个毯子啊。”
“没,差点儿。”李北说,“后来我听他们聊天,说是那毯子是什么安抚巾,小宝宝用的那种,姜白没有睡不好觉。啧,也能理解,每个人都有独特的小癖好,就像咱们砚哥,看起来冷若冰霜,谁能想到他床上放着个一米八的粉红豹,还时不时用布带把自己五花大绑捆起来才能睡好。”
傅途:“……“你要不回头看看呢。
他咳了两声,给李北使眼色。李北后背一冷,连忙生硬地转移话题:“听说那个姜白做的辣椒酱很好吃,明天我看看能不能买一点。砚哥,你要不要吃啊?”
商砚裹着浴袍,头发还在滴水,裸露出的脖颈和锁骨皮肤透着片片霞云般的绯红,可见洗得很彻底,听见李北的问话,他直接理都没理,换了条干毛巾擦头发。
李北察觉到他的低气压,不再废话,压低声音跟傅途吐槽,说这一场亲密戏拍得辛苦,好在总算是过了。
“砚哥本就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偏他敬业不用替身,幸好只是被摸两下抱两下,没有吻戏,也没有床戏,不然我都怀疑砚哥能给自己搓破皮。”
傅途瞪了他一眼,让他别说了。李北闭嘴,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药盒,见里面已经空了便又放上明天的分量。
过了一会儿,商砚擦干头发,饭也不吃,直接换上了一身运动服,让李北把他的马鞍和皮鞭拿来,一个人踩着夜色出了门。
绿园村不少村民家里养了牛羊,还有马,电影设定里有骑马放羊的戏份,所以剧组租了两匹当地的马养在附近,商砚有事儿没事儿回过去骑一骑,一边和马儿熟悉,一边让自己放松。
有了这半个多月的相处,那匹头顶有一撮白毛,名叫“小白”的马儿已经和他熟悉了。
商砚熟稔地装上马鞍,安抚性地摸摸了马儿的脑袋,然后长腿一抬,翻身坐上去。
先是从缓慢踱步,踢踏踢踏地走出马棚附近,待到广袤的草原,商砚挥鞭加快速度,皎洁月色下,青草曼波犹如海浪一般翻涌,一波接一波被他踩在脚下。
四月初的气温已经回暖,商砚将外套脱了,让汗水肆意。他在越发急促的呼吸中感到畅快,堵在胸口的烦躁和阴郁好像也被夜风吹散,于月色中皎洁澄澈。
一直跑到浑身湿汗,商砚才原路返回。
夜色寂静,只有些许虫鸣,远处的万家灯火已经熄灭大半。商砚缓慢地踱步在归途之上,感受着只有在乡下才能体会到的清净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