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傻呀,开学班主任肯定要收手机。反正现在我们也不在你身边了,你有急事直接给我们打电话,那啥,保持联系。
我发出一个“爱的抱抱”的表情,问他不怕耽误我学习么?
他又说,你又不傻,你是不想学,不是学不懂。好好听课,先稳住,不会的等长假回来咱们一对一补习。反正等你高三我们都上大一了,两个大学生免费教你,怎么说都是你血赚。
我又发了几个大哭的表情。退出聊天框的时候发现单铭已经把我拉进了十一班的班群,群主是“心如止水”,我们班主任。班主任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明天后天两天连休,让我们调整调整,找回学习状态;坏消息是两天假期后面紧接入学测试,所有科目都要考,题型、难度未知。
我原以为群里会一片哀嚎,没想到是清一色的回复“收到”。在我出游闲逛的这两天,已经看到不少同学在向学长学姐们求往年的考卷和复习资料了。我没有这样的紧迫感,高一对我来说不是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多少天,而是太好了又能先歇上一两年了。军训太累了,我得好好犒劳自己,于是打车到商场看电影,买泡泡玛特,吃干锅牛肉,包烧豆腐,还有当地特色鲜花小花卷。
说到泡泡玛特,还好我们家那边暂时没有,不然按照我路过一次就要去抽几个的习惯,不知道会累积多少。我对盲盒本身没有那么迷恋,我买盲盒的出发点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欧气。我抽卡一直很顺,初中有一段时间喜欢玩阴阳师,我零氪,但是ssr不少。让隔壁飞哥很是眼红,我说这是运势天注定,结果他偏不信。直到有一次他玩别的游戏,我让他攒够了我来替他抽,搞不好就能抽到他想要的,他把手机递给我,我一下就抽到了,然后他就服了。
盲盒虽然没有ssr,但是有隐藏款,一旦抽到,我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很好。
潇洒了两天回宿舍,俨然是每桌都在焦头烂额,单铭说是因为每年考的重点都不一样,出入很大,那些卷子写来写去也没多少参考价值。
从早考到晚,考了两天,我只感觉自己越来越容易饿。出分倒是很快,上午考的下午就知道分数了,动人心弦。考完那天晚上,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妈妈,我语文考了125,历史91。”物理31我没说。
“嗯,看来衔接班是有道理哈,”
“妈妈你想我没有?”
“你是不是钱不够了。”
是也不是,暑假存的还有,不过能再给点当然更好啦。
“妈妈我不想住校,你给我办走读吧。”这是我本次通话的意图。
“外地孩子都住校,你不住校你要住哪?”
“租房子,自己住。”
“不行。”
“房间里有其他人,我睡不着。”我很容易醒,不吃安眠药的每个夜晚都是这样。
“你吃药了吗?”
“西药一次只给三颗,不方便,中药没条件煮。”
她没说话。
“我已经快两天没睡觉了。”这是实话。
“医生开的药方我给你发过去了,你自己找附近的中药房抓药,看看能不能免煎或者代煎。班主任那边我会去说,但是这边办走读需要很多材料很麻烦,你自己先找学校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要住安全的,知道吗?”
“知道。”
“生活费不够了跟你爸说,他会给你转过去的。”
“嗯。”
教学楼已经没剩什么人了,我一个人坐在空荡的教室里发呆。初中学校里喜欢种海棠,看到挂牌之前我一直以为是樱花来的。现在窗外的树很高,长到了二楼和三楼之间,是白玉兰。
花期与气温、湿度有着密切联系,温度回落或者气候异常都有可能导致花期延迟,在夏季开放。它会误以为春天还没到,或者春天还没走。
很好闻。
那一刻我没有想家,我只想睡个好觉,或者在某处狭小的空间里能够拥有局促的自由。无人抵达,不被打扰。
开学第一课,语文。
原先定的课表竟然根据入学测试的总体结果进行了灵活调整,平均分高的科目课程减少了,平均分低的课程增加了。于是我们,语文语文,物理物理。郑老师上课语气像波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语速风风火火,但他真的很像米老头。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这么说。早读的时候班主任进来拿着一个带蕾丝边的大竹框,路过的每一位学生都要乖乖投篮,把手机放在里边。我投了朋朋赞助的模型机,真的手机在我裤兜里。
学号的的原因,我落单了,没有同桌。太阳晒的时候我会把我的桌子搬到右边,不晒的时候搬回左边。再次坐在最后一排,左手靠着墙和窗的时候让我有些恍惚,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没有。零零散散的笔记,紧赶慢赶的作业就是我的每一周。9月中旬我找到了想住的房子,在一公里外的老式小区里,装潢简洁的一居室,不大,有冰箱有空调有微波炉还有独立卫浴。唯一缺点就是隔音不大好,不过我都是戴着耳塞睡觉,也不影响。
一签就是五个月,房东是位老太太,他儿子要求她合约只签整数。搬家那天我可兴奋了,规划着这里放个小沙发,零食架,那里再装个投影。
在中药煲到货之前我买了个小锅把药材一顿煮了,桂枝、白芍、北柴胡、法半夏、酸枣仁都会咕嘟咕嘟地变成浓稠的棕黑色,守卫我来之不易的睡眠。
我的学生证也换了,名字后面跟了个括号里面标注着“走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