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会的气候太好,我在老家玩雪这么些年,早已变得很抗冻。在这边,体会到了第一个不用穿秋裤的冬。补课机构附近有一家面包店,软欧是招牌,早上十点半左右新鲜出炉,一口咬下去特别软,软得心都化了。我和小贝经常去,我最喜欢莓果,他最喜欢抹茶。
我的地理老师很有趣,她告诉我法罗群岛很像冰毛豆。我平时叫她菲菲,她长得好像爱情公寓里的胡一菲。
有次她身体不舒服,告诉我下午的课会取消,我说一起吃烤串吧,这家酸牛肉特别好。一开始她不太好意思,但在我反复要求下,还是坐我对面和我一起吃了起来。那时候她问我有没有吃过撒撇?我说没,她说这个很好吃的,下次我请你。我就吃到了撒撇,算是凉米线吧,但是很细,很入味,柠檬撒放入牛肉丝把我香晕。
快元旦的时候放假了,那时候没有人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假期。微博热搜已经挂了好几天,武汉市发现了不明原因引起的肺炎。那段时间我压力很大,下巴老长痘。乔兔告诉我可以贴痘痘贴,我嫌麻烦,就买了一袋口罩。渐渐地,袋口罩的人越来越多了。我还想着要去朋朋读的大学去找他,给他过生日。
他俩都考了六百多,飞哥去了北京,和锐锐一个学校,听说锐锐以后准备当老师。朋朋去了上海,数学专业。
封校了,新闻上实时播报着在哪里出现了多少例。很多学校都封校了,元旦以后复学变成一个难题。网课,成了主要的授课方式。我妈说省会人流量大,带着我和圈圈回了老家,很久以后,飞哥和朋朋也回来了。二月以后,我宅家上起了网课。上课的软件很方便,屏幕上有小黑板,老师还能通过摄像头看到学生在干啥。每节课结束以后,老师会通过系统给学生打分,满分是五星。
那天我不过多了句嘴,问菲菲老师,为啥你画的树是红的,苹果是绿的?她笑了,然后只给我打了四星。
我有问过秋秋,疫情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那一年,许多人失去了重要的人。
秋秋说,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我只告诉你太不公平。
三月份的时候我们还是上网课,在通知下来之前都只能线上教学,要等。有一天我妈回家,我想起沈阿姨,我一直保持着每个月至少给她订一束花的习惯。没办法,她对我太好了,不管因为什么我希望她能开心。我拉着我妈在家一起看了部电影,张国荣演的霸王别姬。她说她不太懂剧情,我向她解释,程蝶衣喜欢他的师哥。
这样你能多明白一点吗?
明白男女之外,有一小部分人,选择别的选择。
她皱着眉,说了一句“妖怪。”击碎了我所有的期待。
我给与哥打了个电话,说我准备出柜了。现在看上去并不恰当的时机,实则是最恰当的。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许多家庭为了孩子,尽力配合,尽力忍耐着。与哥在电话那头问我想清楚没,我说想清楚了。
“你现在还小,不用那么着急。”
“早几年挺好的,多点时间给家长缓冲,太晚了会像你一样被催婚,我不想费精力应付那些。”
“我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一个个的要出柜之前都打电话给我汇报,你们出的啥?出的保险柜吗?拿我当密码呢,在这试。”
“还有谁给你打过电话?”
“蓝一欢啊,你男朋友不是他?”
“不是。”
“哎哟,那我小表弟可要伤心死了。”
“点点,你在和谁打电话?”好像是嫂子的声音。
“我弟。”
“你不就一个弟弟吗?哪来那么多小男生换着给你打电话?又是在酒吧认识的?”
“程宇星你别胡说八道啊我警告你,这真是我弟,你别,别抢我手机!小北,我这,我先挂了,改天再说。”
电话挂了,嫂子好像快生气了。
我随便找了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和我妈说了。其实我刚谈没多久的时候就告诉过她我在谈恋爱,现在我想告诉她我在和谁谈恋爱。
她哭着问我能不能做个正常人?去结婚、生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对我好失望。问我为什么要做让妈妈伤心的事?我想起一部同性电影里的台词,“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爱你她会难过。”
我说,我谈恋爱你本来不是很高兴吗?在你问我他长得怎么样,成绩好不好的时候。你不是见过他吗?不是很满意吗?那时候你还说,你要是也有这么一个儿子就好了。既然你是认可他的,我被你认可的人爱着,你又因为什么这么难接受?
她让我们分手,趁早分手,高考以后不要再见面,她会给我物色适合我的女朋友。这件事不能再让别人知道,否则以后她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我说我们不会分手的,我也不耽误别人,你先冷静一段时间吧,冷静以后我们再好好沟通。这段时间我先在外面住,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随时找我。
“你要离家出走吗?秋秋。”
“不是,我只是想让你有一个可以静下心来思考这个问题的环境。我也不乱跑,就住酒店,房间号我会发给你的,自己住的期间也会好好听课,这样可以吗?”
“不行,你今天出了这个门,就别再回来了。”
我知道这是气话,但我别无选择。留在这看她为我哭,只会更心痛。爱情会让亲情难堪至此吗?
我简单收拾了行李,带好了教材和换洗衣物。出门之前我回过头,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