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回来了,看到这个场面哭得更大声。她把我爸他们撵了出去,然后抱着我的脑袋,说,
“秋秋,秋秋快冷静。别说话了,医生说再说话就要打镇定了,妈妈心疼”
我控制不好自己的呼吸,只觉得左眼一直睁不开,右眼也看不清楚。左手伤口很深,处理好后裹了几圈纱布,让手指僵直,难以握拳。留置针有我半个手掌那么长,又重新扎在了右手。
“几点了?”医生走了以后,我问妈妈。
“快晚上十点了。”
“你帮我把床放平吧,我睡一会儿。”
“不吃点东西了吗?医生说现在可以吃东西了。”
“不吃了,我头晕,想吐。”
躺下以后我把两只手举高,妈妈帮我盖好被子,说睡吧。电话响了,我让我妈帮我接通放在我耳边。
“喂?”
“你怎么没来上课?”是韩文叙。
我没说话,也没眨眼,眼泪就像争先恐后,一直流一直流。
“喂?柯北,你听得到吗?你在哪?”
很奇怪,妈妈哭的那天我没有哭;被酒瓶砸伤的时候没有哭;做噩梦醒的时候没有哭;被柯维成又打又骂的时候没有哭;医生把刀刃拔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哭。
却在听见他声音的那一秒,感到源源不断的悲伤、恐惧和委屈。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到缺氧。他在电话那头一直问着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我只对他说了一句:
“疼我疼”
说完觉得这也太丢脸了,匆匆挂了电话。让我妈去跟大橘请假,她说已经请了,理由是车祸,给批了两周。你们班主任很好,没跟其他同学说你的情况,还说要是坚持不了,期末考也不用回去。我说没事,考试还是要考的。
我妈说她要回去一趟,给我熬骨头汤,让我别乱动。她走了以后,我在病房里喊了一声“秋秋”。他来了,是从右边窗口飘进来的。他看着我,不说话。过了好久,我轻声说了一句,
“ならく。”
“什么?”
“ならく,奈落。”
“哦,你说地狱啊?”
我点点头,
“彼は奈落。”(他是地狱。)
秋秋没有否认,我问他,
“像这样的事,还有完没完?”
他说,
“以后还有,好好受着吧。”
说完,他就飘走了。
今天周四,明天周五。周六那天我才给飞哥和朋朋发消息,在微信上给了医院坐标和病床号。他俩把晚自习翘了,下午六点多就来了。在病房门口看着我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样子,迟迟不敢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