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咨询室,我曾在这里做过沙盘、接受过催眠。她说好久不见,都长那么大了,我说是啊,芳姐,我也学心理了,以后就是同行了。
“有什么能够帮到你吗?”她笑着,还是那么温柔。
我知道我们只有一个小时,我准备告诉她我从未告诉过别人的事。
“人,是不是只能看见到存在的事物?”
“正常情况下,是的。你觉得自己有看到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吗?”
“准确地说,那不是东西,那是我自己。我记得是16年10月份,他先来找我的,我一醒过来,他就在我房间里,他说他是26岁的我,他说我已经死了。你可能不会相信,很多事都是他陪着我经历,一开始基本都是他主动来找我。后来我们有一个约定,只要我喊他‘秋秋’他就会出现,但是后来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前几天,我喊了他很多遍,他却不出现了。”
“你看到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和我长得基本一样,看上去很累。每次出现都穿同一件毛衣,浅金色的头发,这里和这里都戴着耳钉,脖子这一片,都是纹身。”
“你可以触碰到他吗?”
“不能,他有点虚拟,是没有触感的。”
“每次见面,他给你带来什么样的感受?”
“安全和渴望。”
“可以详细和我说说么?”
“可以,安全来源于只有我们能够看到彼此,他会告诉我一些未来发生的事,给予我好的建议。渴望是对美好的渴望,我会希望自己能够避免二次掉落泥潭。”
“你觉得他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个问题我思考过很久,每次的答案都不一样。说难听一点,他是鬼魂,但如果他不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他告诉我那些会发生的事情,确实发生了一部分,那这些该如何解释呢?”
“可以举例吗?”
“可以,他有说过我的父母会离婚,不过日期有些不一样,提前了;我高一的时候因为头部受伤而昏迷,住院期间我曾经梦到他的过去,或者说我曾经的未来,这样描述听着会很奇怪吗?我梦见过他谈的恋爱、他纹身的过程以及他结束自己生命的那天。梦境很真实、很清晰。”
“在你的专业,有学过释梦吗?”
“考证期间学过了。”
“好,那么你是否认可梦境是潜意识的一种表现?或者说,梦境与潜意识有着一定的关联?”
“认可。”
“那么你是否认可不是所有发生的事都可以得到一个科学的解释,而梦、潜意识它们本身具有一定的预示性?”
“认可,就比如说,疫情,算是在未来会发生的事吧。但在发生之前,他并没有和我提过,他告诉我的都是一些很小的事。”
“刚才你有聊到头部受伤,在那次住院之前,你的头部是否还受到过其他伤害?”
“有吧,有几次。小学的时候去寨子里摘樱桃,从树上摔下来,是头先着地的。但是当时没有造成伤口,觉得并不严重。后来几次,是我爸打我的时候,他打我一般会先让我靠墙罚站,所以当他的拳头碰到我的额头的时候,我的后脑勺会撞到墙壁。”
“你们第一次见面前后的那一段时间,你认为的你状态是怎么样的?压力、焦虑这些数值,量化以后算比较高还是比较低?”
“算比较高,我觉得情绪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我在高二的时候谈了一场恋爱,直至现在,那个人带给我许多正面、积极的能量。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也是从我恋爱后,我和他的见面次数才大幅减少了。再过几个月,是我和他的婚礼,我想要和那个我见面,他却消失了。我没想过这样正不正常,也没想过也许他会一直陪着我。但这样的不辞而别让我有点难以接受。”
“既然我们学了同一个专业,现在我提一个基本原则,你大概就能猜到我对这个现象的解释了。助人什么?”
“助人自助。”
“对。”
芳姐告诉我,秋秋应该不是真的,我需要接受这个事实。他的出现大概率是因为我在那段时间里过于压抑和痛苦了,这些超出了我能承担的范围。因此我的大脑出于某种特殊的保护机制,构造、幻想出了这么一个我,拥有最坏结局的我,以此来激发我正面的、对于生的需求。
也许不是他在消失,而是我在痊愈。
婚礼我本来想选7月17,正好周年纪念日么,我妈建议我们选在国庆,最后就定在国庆了。九月前我和叙叙连着包了好几天的喜糖,我把请柬一一发出去,没请太多亲戚和长辈,大部分是同学和朋友。我把电子请柬发给小贝,小贝秒回我,说不来,他不高兴。我说那要怎么你才会高兴?他说他的咖啡店都开分店了,我一次没来过。10月5号的婚礼,我趁假期提前去普洱找小贝了。
去之前我就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我要纹的图案,按照比例缩小了。是曾经送给韩文叙的生日礼物,他的侧脸,和白玉兰。
小贝的咖啡店很大,一层是咖啡和甜点,二层有个小阳台,给顾客做纹身和穿孔。他画画很厉害,以前他给我看过他画的海豚。他递给我一杯抹茶椰子糖,很好喝,问我,
“纹哪?”
“锁骨吧。”
“行。”
“等一下!纹在心脏的位置吧。”
“嗯。”
“等一下等一下,要不闻纹在右肩?这里,走路的时候他的手基本搭在我右肩。”
“不改了?”
“要不还是纹心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