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明目张胆在院子里,若是叫被别人瞧了去,总归是不大好的。
万一被人嚼了舌根,丢了差事,那可犯不着呀。
不知是院中哪个小娃娃先吓得哭了一声,其余的上至七八岁下至几个月大的小孩子登时一块啼哭起来。
哭声此起彼伏,好似午睡时屋外池塘内的叫个不停的青蛙。
杨屠户的脸色渐渐黑得比池塘的淤泥都深,眉毛蹙得跟两个打架的蝌蚪似的。
他立时就去解开那小羊羔的绳结,拽着它要走。
张乳母顾不上再打岁檀,忙去拉他。
“哎呦,这丫头不听话,回头我说说她,指定叫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你呀。”
屠户冷哼一声。
“这么大的脾气,我可娶不起。罢了,就当今日我没来过,这亲事您再另寻佳配吧。”
泼辣的是岁檀,是他看不上岁檀,可不是岁檀看不上他。
岁檀将手中的木簪子又插回了头上,已被塞了一肚子气,此时哪里还想再透什么气,便转头回了屋。
有小妹怯怯地跟在岁檀身后,帮她关上门后,凑在岁檀身侧很是焦灼。
“小坛,你今日得罪了张乳母,以后该怎么办啊?”
原主名字与岁檀同音,“坛子”的“坛”。
慈幼局内孤儿众多,什么花花草草的好听名字早就被人用了去了,轮到原主这里只剩下瓶瓶罐罐桌子椅子的名字了。
原主还算幸运的,小坛这名字听着还好。
不像岁檀眼前这位姑娘,明明是清秀白净的一张脸,却叫“盆子”。
岁檀摘下口罩,用巾帕沾水擦了擦脸。
“别怕,我先前打的那些络子绣的那些花可以拿出去换钱,有了银子我就饿不死。”
原主在这些小工艺品上天赋很高,绣的花样打的配饰全都精巧得很。
岁檀觉着比她在现代时从各地淘的小工艺品都要漂亮精妙许多。
拿出去卖肯定也有不少贵人会喜欢。到时候自己没准也能渐渐成为一代女商贾。
“那个,会有人买么?”
小盆虽已十六岁了,可从小没出过慈幼局的大门,外面的模样于她而言只是慈幼局大门的一条缝。
“会啊,肯定……”
岁檀“会”字尚未说完,却听得“砰”地一声,张乳母抄着擀面杖进来了,语气刻薄。
“小贱蹄子你给脸不要脸,真把自个儿当千金小姐了?
“没爹没娘的东西,要不是老娘们从小把你们奶大,你还能活到这么大么?
“真是忘恩负义的贱蹄子,难怪当初你爹妈不要你!”
岁檀忍住扇她嘴巴的火气,走去绣篮前,将手放在身后默默去摸绣篮中的剪刀。
“您这话说错了,真论起来,若是没有我们这些孤儿,您能白得这么轻松一件差事么?”
慈幼局内的这些乳母的月银都是官家拨款或是善人捐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