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王记得,当年他问过沈太医。
沈太医那时说母妃似有心疾之症。
那时他年纪尚小,只以为是那位沈太医医术不精,断错了征象。
现在想来,那位沈太医何尝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而另择了这种方式告知他母妃的死另有蹊跷。
他不禁又联想起那日将小坛抱去太医署,那几名阅历颇深的太医都未能探出小坛中了毒,并不是所谓的心疾骤发,可学医不过十余载的琼妹却断出了小坛的中毒之象。
那几位医术高深的太医究竟是断不出,还是不能断?
他心中有太多疑惑想再问过这位沈太医。
江王问:“沈太医如今就在施药局么?”
岁檀道:“沈太医已经故去七年了。”
沈太医虽死,然他的后人却仍在。
江王从岁檀口中得知如今沈太医之女沈元仍在施药局后,立时便与岁檀直奔施药局而去。
施药局内,街坊邻居谈笑风生,倒也是其乐融融。
众人乍见有衣着举止不俗的青年步入院中,彼此默契地缄口望去,目光跟在了锦衣玉面的青年身后。
沈元搁笔放下手上的簿册,率先起身去迎。
“江王殿下,您今日怎么来了?”
说罢,她看了看跟在江王身后衣着朴素的岁檀。
难不成,这是有意成全守白与小坛么?
江王直问:“请问沈娘子的父亲可是沈鹤亭太医么?”
沈元怔怔答“是”,心头横生出许多不安来。又见周遭人员众多,忙请江王与岁檀去向后院。
沈隽师兄弟见状也纷纷将手头的事交付给伙计,尔后一并跟了过来。
后院中,江王对沈元拱手恭敬地行了一礼。
沈元忙拦:“殿下,这使不得。”
江王仍旧将挺直的脊背弓得诚恳。
“还请沈娘子将昔日母妃旧事对小王坦诚相告。”
沈元心中咯噔一下。是一种陈年旧事被骤然揭开的错愕感。
她以为阿爹故去七载,陈年旧事不会有人再提。
阿爹当年是如何跟宫里说的,她并不知晓。可是如今,江王既然来问,她也断不会将所知之事遮遮掩掩。
她于是将先前父亲为研制解药从而将性命舍弃之事说与了江王,至于旁的,她却不知了。
正此时,沈柏道:“先前师父在太医署任职时,我随侍左右,也曾观过太妃的征象,以征象来看,太妃的确是中毒而亡后才又被人吊上了房梁。”
饶是已经猜到了事实,江王在亲耳听人证实后,双手却仍旧忍不住攥在一起,只觉得胸中一口浊气难以吐出。
如今既知悉母妃身死真相,可又该如何再寻下毒之人。
剎那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张面孔。
每一张都是笑面,可每一张面孔的眼神下却又好像藏了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