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永远不开口,你就永远不会说。永远不会说,别人就永远欺负你。我们不在的日子里,没有人帮你翻译帮你说话了,你必须自己学会这些。”唐仲樱一脸严肃地说道。
蔡菡菡也附和道:“买个东西又不难,念念你快试一试。”
姚念满脸通红。她看见外国人就有一种天生的紧张感,总觉得是在面对另外一个物种。此时她站在太妃糖的店铺门口,就是不敢上前。她心里害怕,但又觉得唐仲樱说的话无比正确。姚念于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指了指柜台里的牛奶太妃糖。
“请给我拿这个。”姚念鼓足了勇气。
“要几盒?”店员问道。
唐仲樱帮姚念抢答道:“给我们拿四盒。”
唐仲樱付了钱,店员递过来四大盒牛奶太妃糖。唐仲樱拿过来,给每个人都分了一盒。
“阿樱,多少钱,我们付给你。”金可芙在一旁轻轻地问。
唐仲樱把手一挥,说道:“不用了,今天是送别宴,妈妈说了要好好招待你们。这个算是我请你们吃的。”
四盒如此高端的太妃糖,对十三岁的女孩们来说是宛如奢侈品般的存在。女孩们向唐仲樱投去感激又佩服的目光。几个女孩聚在专柜旁边的长椅上,兴高采烈地打开盒子吃了起来。
姚念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那一罐,拿了一颗正要放进嘴里,一转头看见了班上那个胖乎乎的男生。姚念对他印象深刻,来到新班级的第一天,胖男生就嘲笑过她脸上的雀斑。对方虽然被唐仲樱狠狠教训过,但时不时还是要膈应姚念几句。此时胖男孩站在母亲旁边,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望向四个女孩。
“阿樱,我们走吧。”姚念被胖男孩的眼神盯得极不舒服。
姚念跟在其他三个女孩后面,正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高亢而略带挑衅的声音:
“一群私生女!一个麻子脸,一个书呆子,一个狐狸精,还有一个会打架,是个男人婆!”
胖男孩声音很大,惹得周围的人都停下来把目光投向了四个女孩。她们人生中最无法释怀的,无法就是“私生女”三个字。蔡菡菡和金可芙气得发抖,唐仲樱一手抱着太妃糖糖罐,另一只手握成拳头。也许是有母亲在身旁,又是公共场所,胖男孩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他跑过来,朝女孩们做了个下流的手势,怪笑着喊道:
“一群贱女人生出来的私生女!”
一句话同时对女孩和她们的母亲产生了无限的攻击力,唐仲樱下意识地望了男孩旁边站着的那个女人一眼。唐仲樱想,胖男孩虽然恶劣,这样带着强烈指向性的话语,他自己是断然想不出来的,一定是他母亲教的。望着男孩张牙舞抓的模样,唐仲樱正要上前喝止,身后一个太妃糖铁罐已经地扔向了男孩。
“啪!”地一声,男孩捂着头蹲下了,手指缝里渗出点点血迹。
唐仲樱猛一回头,看见了脸色铁青的姚念。
铁罐子是姚念扔的。
男孩的母亲原本一直站在旁边饶有趣味地看热闹,此时终于着急了,跑上来一下子护住了儿子。
“你们是什么样的女人教育出来的孩子,居然还打人?果然是私生女,和你们的妈妈一样没道德。打坏了你们负责吗?你们谁负责?我们要上医院!”女人尖声嚷道。
“我负责。”一直站在其他三个小伙伴身后的姚念这一次无比冷静地站了出来,望着女人和男孩冷冷地说道:
“打坏了我负责。去完医院把收据拿来,我们家给你报销。”姚念说完,便走过去捡起了糖罐,用纸巾擦了擦,打开盒盖拿出一颗太妃糖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
男孩显然被姚念的态度吓坏了。在他眼里软弱得如同面团一样的姚念,顿时变成了比唐仲樱还可怕的存在。唐仲樱走到姚念身旁,两个女孩对视了一眼,彼此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唐仲樱靠近了姚念的耳朵,轻声说道:
“念念,你会自己打架了。那我就放心了。”
念念
王家和癌症去世之后不久,姚臻带着姚念来到了里士满。
王家和得的是胰腺癌,据说是癌症里最疼的一种。姚念依然记得,父亲顽强地和癌症战斗了好些年。王家和之前是某个大型民营企业的高管,多年的辛勤工作使他积累了丰厚的家底和可观的公司期权。也是因为早年在物质上的未雨绸缪,即使后来几乎每个月都要往返于家和美国安德森癌症中心两地,大额的治疗费和差旅费也不至于使整个家庭捉襟见肘。
而姚念能感觉到,家里的生活确确实实还是产生了一些变化。以前每天早上喝的进口鲜奶,换成了国产鲜奶。家里原本的住家阿姨没有再续约,而是换成了每天来打扫卫生做饭的钟点工。姚臻不再光临原本每次出门都要进去逛的那几家奢侈品店,她的衣帽间里也没有再添新的手提包。
而其中最大的变化,是母亲不再唱歌了。
在姚念的记忆里,家中最特别的地方便是一楼的录音棚。那是父亲花了重金给母亲打造的,器材设备价值不菲。姚臻热爱唱歌,心里装着一个歌手梦。在录音棚里,姚臻每天都要唱几首过过瘾。王家和身体还好的时候,也会帮母亲录歌。而随着王家和病情的恶化,姚臻也不好意思天天引吭高歌,索性就不再进录音棚。
王家和去安德森治病,一开始姚臻每次都是陪同的,后来就变成了王家和自己一个人去。
“去一趟也挺贵的,我留在家里,也省下一个人的嚼用。”姚臻在某一次的晚餐里向王家和提出了这样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