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蘅,我做完检查了,结果得过24小时才出来。我们先回去吧。”邵家惠在夏蘅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蘅点点头:“行,那我打个车。今天没开车过来。”
“不用,坐你刘叔的车。他刚给我打电话了,已经在停车场了。”邵家惠一边说,一边拉着夏蘅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夏蘅不愿意坐老刘的车,但又不忍心反抗生病的母亲,只好跟着邵家惠来到停车场。
“看到了,哎,刘存海!”邵家惠喊着老刘的名字。
车子没有动,邵家惠又往前小跑了几步,跑到车子旁边,敲了几下车窗。
车内的老刘趴在方向盘上睡觉,邵家惠和夏蘅敲了好久的车窗才把老刘敲醒。老刘睡眼惺忪,打开了车窗。车窗打开的一瞬间,夏蘅闻到了一股足以使人晕厥过去的浓烈酒味。
“刘存海,你喝酒了?你喝酒还开车了?”邵家惠质问道。
老刘只好承认:“喝了。就喝了一点,不影响我开车技术。”
邵家惠还没开口,夏蘅抢先拉过母亲,对老刘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管你技术怎么样,今天我们不坐你的车。妈妈,我们打车回去吧。”
“我说了,开车没问题。”老刘嘴硬道。
夏蘅看也不看老刘一眼,只是对母亲说道:“换个司机吧,我看他实在不靠谱,人品也不行,迟早害了你。”
听到夏蘅的话,老刘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接着酒劲从车上下来,冲到夏蘅面前:“你说谁人品不好?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我为什么不敢说?你人品不行,又懒又蠢又坏,想不通我妈为什么处处照应你。”
老刘气得叉腰站在夏蘅面前,喊道:“几十年了,没教育过你,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我几十年,我憋屈,我憋屈死了。自己的儿子管人家叫爹,孩子的妈还要被另一个男人欺负,这世界上哪一个男人能有我憋屈?”
眼看老刘就要失控,邵家惠赶紧拉住他,喝止道:“好了刘存海,你别说话了。你喝多了,醉得发昏,满嘴胡话。不要在我儿子面前胡闹!”
老刘梗着脖子,仍是一副不作不休的模样:“夏蘅,今天你必须喊我一声爸爸!”
邵家惠吓得脸色发青,夏蘅的手也握成了拳头。他忽然记起自己小时候,无数次跟随母亲去给这位母亲口中的老乡送衣服和食物。而那时的老刘,也有意无意地要和夏蘅玩“喊爸爸”的游戏。每当有邵家惠不在场的情况,老刘总喜欢用胡茬戳夏蘅的脸。夏蘅要逃,老刘偏偏要把他抱住,命令他:“喊我一声爸爸,不然不放你走。”
夏蘅于是对老刘充满恐惧和厌恶。这个母亲处处关照的老乡,在夏蘅眼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子。眼下老刘故伎重演,而夏蘅早已不再是那个小小的男孩。他比老刘高了一个头,身材也比瘦得像竹竿一样的老刘健壮得多。
“来,叫爸爸!”老刘料定邵家惠在旁边,夏蘅不敢轻举妄动,因此依然叫嚣得厉害。
夏蘅没有说话,往前走了两步,猛地伸出拳头。老刘应声倒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邵家惠冲上前去扶起老刘,只见老刘被夏蘅的拳头砸得鼻血直流。
“夏蘅!你怎么可以打他!你不能打他!”邵家惠急得发出了哭腔。
“我为什么不能打他?为老不尊,我就要打。”夏蘅也被激怒了。
夏蘅觉得人生里所有的不解与矛盾在今天忽然汇聚到了一起。他暴躁的父亲,经常受伤却依然要和丈夫的情人比拼实力的母亲,总是醉醺醺的老刘,还有他记忆中难以形容却总是泛着光亮的蔡菡菡……在人生的前三十年里,他把这些统统吞下,努力让自己维持一个内敛沉稳的模样。
老刘身上不断散发出酸腐的酒精味。他抹了一把鼻子,盯着夏蘅,一字一句地说道:
“看不上我是吧?没办法,你没得选。我就是你爹。”
爱月撤灯
蔡菡菡坐在西餐厅靠窗的位置,一脸满足地吃着超大杯的传奇圣代。白家骏坐在蔡菡菡对面,有些惊讶地看着蔡菡菡。
白家骏的印象里,以往的相亲对象总是为了维持形象,象征性地吃几口。一顿饭下来,动过的菜并不多。但蔡菡菡不一样,蔡菡菡是实实在在地吃。吃完了正餐,她又开始对甜点发起了挑战。在白家骏看来,蔡菡菡对食物,尤其是对甜食展现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热爱。那杯传奇圣代十分巨大,巧克力蛋糕上浇着热巧克力酱、冰淇淋和奶油,蔡菡菡吃得无比认真。
白家骏近几年相过的亲不少。每次相亲总以晚餐或者下午茶开始,晚餐和下午茶是他区分不同对象的手段。照片漂亮一点的女孩就和她们吃晚餐,而照片一般的女孩就是下午茶。因为晚餐需要的时间长,可以和漂亮女孩多多交流。下午茶就简单快速多了,吃完赶紧撤退,也不会再有下一次见面。按照常理,像蔡菡菡这样照片并不抢眼的女孩在白家骏那里得到的待遇最多只是下午茶,奈何她有一个厉害的母亲和一个正和自己堂姐谈恋爱的哥哥,因此待遇提升至了晚餐。
白家骏原本以为这次相亲的对象不外乎是以往那些被家族早早派出来做结婚员的类型,唯一的目的就是为家族拓展资源。这种类型的女孩没什么大志向,只是爱吃爱玩爱买,否则也不会被自己的家人推出来做结婚员。白家骏因此抱着轻松的心情前往。在几句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男孩象征性地问蔡菡菡:“最近在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