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臻越说越气,姚念却陷入了回忆。她隐约记得自己上幼儿园的时候,母亲在某个父亲出差的周末带她去游乐园。在出门之前,姚臻给她好好地打扮了一番。新裙子新鞋子,一头稀稀疏疏的黄头发也编成了精巧的辫子。原本以为只是和母亲两个人,没想到母亲还叫了另一个男人来。男人长得矮胖,带着一只很重的手表,太阳下闪着金光。那男人对姚念很热情,硬是抱着她一起坐旋转木马。被男人抱着,姚念却只觉得害怕,尤其是男人手腕上的手表,硌得她下巴疼。男人又把姚念带到玩具店,让她尽情挑选喜欢的玩具。而姚念一个劲地往后退,小声说道:“不用了叔叔,爸爸会给我买的。”
“以后你有空的时候,也出来和我一起玩好吗?”矮胖的男人努力地蹲下来,试图拉近与姚念的距离。
姚念性格胆小,此时更是把求助的眼光望向了姚臻。而姚臻不仅没有给她任何支援,反而把她往前推了推,催促道:“念念,好好说话。”
姚念只觉得害怕,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声大哭起来。男人哄了几句不见好,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姚臻也觉得不耐烦,忍不住大声呵斥了姚念几句。
“一点都不惹人喜欢,长得也不好看。我还以为你的孩子,至少会长得像你。”在回家的车上,姚念趴在轿车后座迷迷糊糊睡着了,但也能依稀听见男人在向母亲抱怨。
姚臻反驳道:“孩子胆小,见到陌生人就是这样的。这还不是因为你?我以前找过你多少次,你理我了吗?孩子胆小,你现在怪她?”
“当时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处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我毕竟是公众人物……”男人小声解释道。
姚臻也不甘示弱:“反正你现在看着办。你要是决定了,我就和王家和摊牌。”
姚念对这个“摊牌”印象非常深刻。当时的她,因为不懂“摊牌”是什么意思还默默思索了很久。但在哭完之后,姚念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毕竟她以为男人不过是母亲的一个普通朋友。
此时此刻,回忆和现实逐渐串联到了一起。姚念沉默了许久,指着出生证明上的名字问道:“是不是你小时候带我见过的那个人?我们一起去了游乐场对吧?后来还去看过电影,去滑过冰,是不是他?”
姚臻并不回答姚念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道:“你知道他多厉害吗?他手里有一家唱片公司,还有一家影视制作公司,才不是王家和那种靠工资生活的人呢。说是说外企高管,实际上和打工仔有什么区别……”
此时的姚念忽然意识到,原来在母亲在心里一直是瞧不起父亲的。姚臻把嫁给王家和这件事当作一种被逼无奈的下策,是对他的友情施舍,是一场无可奈何的谪仙记。
“你生了我,他不要你,所以你找了爸爸,是吗?后来他又回来找你了,你就把我推出去,把我当作取悦他的工具?妈妈,你当时生我,也是为了增加自己的筹码吧?”姚念冷冷地看着姚臻,面无表情地问道。
“什么?”姚臻紧张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头上的卷发器也掉了一个。她狼狈地弯下腰捡起来,却仍不忘回击道:“那又怎么样?都说母凭子贵,可惜人家就是没看上你,所以你爸爸才不要你。”
“我爸爸要我!我爸爸一直都最喜欢我!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爸爸!”姚念也站了起来,用姚臻未曾听过的音量吼道。
姚臻被姚念吓住了,呆在原地不敢出声。姚念拿上自己的背包转身离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住了。姚念深吸了一口气,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口吻对姚臻说道:
“妈妈,你知道他为什么抛弃了我们吗?他不是看不上我,他是看不上你。”
豌豆公主
金可芙的生日宴搞得气派而隆重。作为罗家名义上的长女,又是现阶段想要着重推出的头号结婚员,罗正梁做足了表面功夫。只不过在宴会致辞上,微微歪斜的嘴巴和忍不住颤抖的左手还是透露出了他身体的真实情况。
“爸爸想让你快点结婚。”坐在旁边的罗盼男悄悄凑到金可芙耳边说道。
“我知道。”金可芙不动声色地回答。
罗盼男扫了一眼就坐的谢先生和谢太太,以及穿着正式参加生日宴的谢则宁,又凑近了姐姐一点,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我看这阵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爸爸这次是铁了心了,想让你快点完成任务。”
罗盼男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她知道自己和姐姐的任务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弟弟而服务。眼下父亲身体欠佳,看得出来是在抓紧时间为弟弟布局。等到姐姐结了婚,那么下一个就该轮到她罗盼男了。罗盼男抬头看了一眼谢则宁,长得还可以,不算讨厌。但是姐姐毕竟是个公认的美女,自己在外型方面确实是难以比拟的。到时候父亲会给介绍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罗盼男忐忑不安。她与金可芙的世界里,母亲早已是一个被剥离的词汇,所有事情的决定权都只在父亲身上。想到这里,罗盼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金可芙不紧不慢地举起酒杯向来参加自己生日宴的谢家人敬酒。等到放下酒杯,她才小声对罗盼男说道:“我才不会让他的计划得逞。”
金可芙很少叫罗正梁“爸爸”,大部分情况下都用“他”来代替。
“你准备怎么做?”罗盼男瞪大了眼睛。
金可芙笑了笑,却并不回答。她早已在心里做了计划,绝不成为父亲的棋子和工具。母亲害怕过苦日子,所以当年拿了一百万匆忙消失,但她可不一样,她要自己选择伴侣,自己构筑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