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念的房间在二楼,而窗口上赫然放着于乔的餐盒。
姚念打开窗户,于乔已经站在树下朝他挥手了。她意识到于乔是先爬上了院子里那棵大树,再沿着树干爬上她的窗台,给她送来了这个餐盒。
姚念打开餐盒,里面依然码着一盒整整齐齐的酥糖,是全新的口味。
姚念拿着餐盒,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却哭了。
于乔生怕吵醒了姚臻,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姚念窗口的正下方。
他抬起头,小声说道:“念念,不要哭,你看我。”
他望着她,脸上毫无怨气,笑着朝她做了一个小猪吃饭的动作。
打火机
姚念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渐渐饱满起来。
徐进这次在里士满住了很长时间,给姚臻带来了许多丰厚的礼物。姚臻沉浸在物质欲望被满足的盛大快乐里,女儿的转变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而姚念沉浸在另一种快乐里。她每天早上起床,便忙不迭地打开窗户。窗边会放着她熟悉的小小餐盒。她把餐盒打开,每天都是不同的热乎食物。有时候是拌面,有时候是粢饭团,还有时候是鸡汤馄饨。她把这些食物美美吃下,把餐盒又放回原处。一个瘦高的男孩会从树上爬上窗台,取下那只餐盒。两个人相视一笑。
而到了晚餐时分,同样的剧情又会如法炮制一遍。姚念迫不及待地塞几口母亲规定的水煮蔬菜,便急匆匆地跑回房间做功课。说是做功课,其实是在等待自己的专属晚餐。于乔会准时出现在窗口,给她带来真正有味道的食物。
“谢谢你。”
“不用客气,小猪。”于乔每次都这样称呼瘦弱的姚念。
姚念渐渐胖了起来,皮肤也变得不那么苍白了。
“丰嫂,你看念念是不是胖了许多?”姚臻望着皮肤逐渐白皙红润起来的姚念,一脸疑惑。
丰嫂已经痊愈,又开始每天给姚臻烹饪无油少盐的食物。丰嫂也感到不可思议,每顿饭姚念吃得也很少,怎么一下子就圆润起来。
“太太,我猜可能念念是青春期了,开始长个子长肉了。”丰嫂解释道。
“噢,这倒是有可能。”
姚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原因归结于青春期的确是很合理。于是她也就不再细想姚念为何改变,而是专心享受与徐进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姚念还记得姚臻第一次带徐进和自己见面的场景。来里士满没多久,母亲就交到了男朋友,姚念感到十分意外。
她不知道母亲是如何认识徐进的。来到里士满的第二个月,徐进就正式成为了姚臻的男朋友。当然,这个男朋友并不纯粹。徐进只有在里士满才是姚臻的男朋友,在国内,他是另一群家人的丈夫和父亲。
徐进每次在里士满呆的时间都很长。他一向出手大方,每次都会给姚臻姚念买许多礼物。不同的是姚臻接受礼物时满心欢喜,姚念却心情沉重。姚念把徐进买的礼物原封不动地放在二楼的储藏室里。对于母亲的这位男朋友,姚念怀有复杂的情绪。她当然知道母亲还非常年轻,又是百里挑一的美人,不可能不再恋爱的。但母亲的恋爱来得也太快速,这让姚念始料未及。在姚念看来,为一个人悲伤的时间长短,是可以体现对方在自己心里的重要程度的。时至今日,姚念觉得自己还在为父亲的离去而悲伤,母亲却已经完全走出了阴霾,欢欢乐乐地沉醉在新生活里了。
牌友们都已回国,姚臻却没有姚念那么孤单。姚臻拥有爱情,拥有一个在牌友们眼里十分完美的男人。爱情的丰沛填补了友情的缺失。徐进好脾气,慷慨,长得也不难看。最重要的一点是,徐进有钱。
徐进的有钱,和王家和的有钱是两个不同纬度的有钱。如果说王家和的有钱还停留在衣食富足的程度,那么徐进的有钱则已经超越了衣食住行。当徐进第一次把相当于王家和半年收入的金额打进姚臻的户头,表示这是她这个月的“零花钱”的时候,姚臻的内心是震撼的。她感到一阵不真实的惊喜,但随后开始后悔。她后悔自己年轻时没有深思熟虑,轻率地选择了和王家和结婚,由此错过了另一个阶层的财富。
徐进给姚念的见面礼是一枚小小的金葫芦,姚念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回家之后,她把那枚金葫芦连同红色的包装盒一起原封不动地交给了姚臻。
“怎么?你不戴起来试试?”姚臻问。
姚念回答:“不用了。我戴金不好看。”
戴金不好看这句话,是姚臻经常对姚念说的。此时由姚念自己说出来,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姚臻没有听出姚念话中的自卑与渴望肯定的意图。她心安理得地接过来,对姚念说道:“好,那我给你先放起来。”
对于姚念的外貌,姚臻经常吐槽,且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在姚臻眼里,姚念就是不好看的。姚念不仅皮肤苍白,而且干瘦,脸上密密麻麻的雀斑,的确是衬不起金子。
“这女儿真不像我,怎么会长得这么不漂亮。也不知道长大以后带去做医美有没有用。”姚臻当着徐进的面抱怨。
每当这个时候,徐进便会笑一笑,让姚臻别当着姚念的面说这种话。与王家和不同的是,徐进并不会立刻走过来夸姚念可爱。姚念想,或许徐进是赞同姚臻的观点的。他也认为姚念长相欠缺,找不到任何夸赞的形容词。
这一次,徐进在里士满已经呆了快一个月。他喜欢在客厅里抽烟。不一会儿客厅便已经烟雾缭绕。